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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暖,李惟俭肩头的伤也渐好,便又换了马。他自己一骑,吴海平、琇莹兄妹一骑。
三人打马而行,先去到城外工部火器试射场。李惟俭摆弄着简陋的风速仪,记录每次发炮时压板的刻度,再用三角函数测算弹着点距离。
如此忙了小半日光景,晌午时领着海平、琇莹进城随意吃了一口,便又朝着严家行去,看着刘家父子开凿新井。
这一日申时前,刘家父子三人轮换着凿井,卖足了力气,足足凿下去一丈深。换做旁的地方早就出水了,奈何京师土层太厚,那刘大估量着,怎么也要再打下去一二丈才会出水。
李惟俭不好总在严家蹭饭,临近申时便带着一仆一婢回返。绕过皇城,经过安福胡同儿时,端坐马上的李惟俭随意一瞥,随即凝神观量。
但见一灰一蓝两个一般昂藏的青皮自巷子里行出来,那二人与李惟俭视线交错便是一怔,随即扭头就跑。
李惟俭还在狐疑,另一匹马上端坐的琇莹却是个眼尖的,指着那二人道:“公子,那俩人是那日堵咱们的青皮!”
“拿下!”
李惟俭一声吩咐,海平带着妹妹琇莹催马就追。李惟俭却不曾动弹,连忙问过路旁行人,另一处胡同口所在,随即拨马便过去截了。到了另一处巷子口,遥遥见那二人狂奔而来,李惟俭翻身下马,探手便将马匹一侧插着的雁翎刀抽了出来。
那两个青皮当即止步,扭头又要再跑,嘚嘚马蹄声中,海平与琇莹已催马赶到。二人飞身下马,海平撸胳膊挽袖子,抄起一根短棒;琇莹则干脆亮出了伞柄柳叶飞镖!
俩青皮对视一眼,撒手便将袖笼里藏的短棍扔了,拱手朝着李惟俭道:“这位公子,我们兄弟认栽了。可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李惟俭道:“你说。”
“请人的是倪二,我们兄弟可不曾出手,这么算也不算与公子结仇吧?”
“有些歪理。”
后头的海平冷哼一声道:“不算结仇?要不是我妹妹飞刀伤了二人,你们两条杂鱼会见势不对扭头就跑?”
那蓝衣裳的扭头瞧了一眼,隐隐自海平身上嗅到了同行的气息,抱拳道:“事到如今,我们兄弟认栽,这位公子划下道儿来吧。”
李惟俭笑道:“这却不急,你们先说了姓名,家住何处。至于旁的,往后再说。”
那俩青皮狐疑一阵,灰衣的就道:“了不得咱们自己去投案,又不曾伤了人,顶多挨一顿板子就是了。”
蓝衣的点点头,随即说了这二人姓名。此二人是兄弟,一个叫丁如峰、一个叫丁如松,家住骡马市三条胡同儿。此一番是得了人雇佣,来安福胡同儿收账来了。
李惟俭就道:“好名字。今儿就暂且这样,海平,替我送送这二位。”
丁如松面上一变,急道:“这位公子,祸不及家人!咱们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公子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过了?”
李惟俭道:“你想多了,我是寻思着来日有差事要你们二人帮手,总得知道你们住哪儿吧?”
丁如峰、丁如松一琢磨也是,便不再多说。
这二人绕过李惟俭,身后还跟着个吴海平,错身而过时,李惟俭顺手将雁翎刀丢给了海平:“拿着防身,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海平撇嘴道:“两个见风使舵的泼才,我就是让他们一条胳膊都伤不了我一根毫毛。”
“少胡吹,让你拿着就拿着。”
海平提好雁翎刀,冲着李惟俭一抱拳:“公子擎好儿吧。”随即缀在那兄弟俩身后,快步出了巷子。
人走了,琇莹就凑过来道:“公子又乱发善心,那俩青皮一瞧就是做老了这一行的,打断一条腿都是便宜他们了!”
李惟俭笑着说:“打一顿不过出口气,留着他们说不得来日还有用呢。走,先去能仁寺左近逛逛,听说那周遭有卖猫儿、狗儿的。”
琇莹应了一声,行了两步到得马匹前,顿时懊恼道:“糟了,我不会骑马,早知就该让哥哥骑了去!”
“你哥哥骑马不好跟着那俩青皮。骑马还不简单?我带你一阵子就会了。”
李惟俭先将琇莹送上马,自己这才飞身而上,随即催马上前牵了另一匹马的缰绳,缓缓朝着能仁寺而去。
能仁寺左近便是马市桥,顾名思义,这地方从前是贩马的地界。如今时过境迁,贩马的搬去了外城,左近倒是有不少贩卖猫儿、狗儿的小贩。
李惟俭与琇莹游逛一圈儿,却不曾寻见可心的,于是催马回返贾府。
刚转到宁荣街,正巧就撞见薛蟠追着两个妩媚风流的小相公自义学方向行来。
却说这薛蟠自那日被李惟俭暴揍一通后,龙阳之兴不减,转头儿自王夫人处得知了这贾家义学。
学中广有青年子弟,薛蟠不免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脩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
谁想这学内就有好几个小学生,图了薛蟠的银钱吃穿,被他哄上手的,也不消多记。更又有两个多情的小学生,亦不知是哪一房的亲眷,亦未考真名姓,只因生得妩媚风流,满学中都送了他两个外号,一号“香怜”,一号“玉爱”。
李惟俭见到的,便是薛蟠追着香怜、玉爱两个献殷勤。
这两伙人撞在一处,李惟俭只是笑吟吟的看过去,那薛蟠却怔了好一会子。因着那一通拳脚,呆霸王心头打怵,又想起宝钗每日家催着他去道恼,这心头就愈发不快。
面上神情连连变换,想着总不好呛声起来再挨一通老拳,薛蟠就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容:“李兄弟回来了?”
“嗯。”
“我这阵子一直忙着上学,原想着得了空再去寻李兄弟道个恼,不想正巧撞见了。这个……李兄弟,那晚我是喝多了,一时有些糊涂,李兄弟莫要见怪。”
“好说好说。”
“那便就此揭过,我还有事儿,回见!”
薛蟠潦草一拱手,忙不迭的跑了。李惟俭端坐马上,笑吟吟地瞧着薛蟠远去。心中暗忖,这厮真真儿是半点诚意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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