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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的样子,就像是炒菜放盐多了那么简单随意。
我定睛看了看她的胸牌,护士陈曦。
她瞧了瞧我目光所及,快语道,对,我叫陈曦,这间病房的护士,有事儿找我。
陈曦这个护士虽然说话随意,但是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人也长得大方耐看,周围这几间病房的病患,对她评价都不错。
丛瑛和张扬来看我几次,在病房里吸烟,都被她闻出来赶出去了,张扬说她是狗鼻子。
恢复了一阵子,我开始能下地走路,扶着床边把手一步步地挪,挺费劲,漫长的一个过程。有时候,自己急于求成,却越走越摔倒,便砸东西发脾气。
陈曦看见了,也不怕我,也不劝我,而是一边利落地拾掇被我摔坏的东西,一边还是一副不咸不淡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行啊,这几天都有力气摔东西了,我看你一点也不像是战场上的一级战斗英雄,就这点心理素质,怎么带500个兵?
老子不用你讽刺,我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你还在重庆城里过按部就班的太平日子呢!
是,那又怎么样?你这个战斗英雄如今撂倒,不还得让我这个医护人员照顾?
要我说,谁也别瞧不起谁的职业,我虽然是个护士,但是也以护士的身份参加过淞沪会战,我们野战医院派遣的医疗救护队,每一次我都报名参加,我救过的伤患未必比你打死的鬼子少!
你去过前线?我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忽然有点钦佩她的胆色,那可不,在医疗救护队,我背着药箱在尸体里穿梭,就为了找那还有口活气儿的,那子弹就在我周围嗖嗖打,我们就嗖嗖跑。
那你也是女中豪杰。我由衷感叹。
你要真心痛你那些兄弟,就耐下性子做复健,一步一步来,没几个月就又能上战场啦。
我默然点点头,坐回到病床上。
对了,这是你之前的衣服,洗好我帮你拿过来,里边还有块怀表,洗的时候我帮你拿出来了。
我没接过她手中的衣服,而是急切地接过怀表,查看是否有什么损坏。
陈曦笑道,我都查看过了,还走字儿,里边照片也在。
我抬眼看她,用眼神责备她私自看我的东西。可她却不以为意,那照片上的姑娘是你什么人?
妹妹。我冷冷答道。
真好看!她却热情地赞道。
后来,我问过陈曦,当时就没怀疑过那照片上是我的心上人么?她说,怎么不怀疑,几乎就认定了事实。可照片上的人是我的过去,谁都有缅怀过去的权利。
医院的饭食不算好吃,战事焦灼,物资供给跟不上,有钱也没处吃好的去。
陈曦见我吃饭没胃口,就从家里给我带大骨头汤来,换着样的大骨头汤,有时候是大骨棒炖萝卜,有时候是炖酸菜,有时候是冬瓜西红柿,我有点不好意思她总给我加小灶。便悄悄把钱夹在她的本夹子里边,被她看见,又趁我睡着偷偷塞回到我枕头下边。
我说,那别再给我炖汤了。
她说,我乐意。
我说,你对别的病人也这么好?
她说,别人没这个口福。
我知道,她是在向我示好,时髦点儿说是在示爱。
我扪心自问,对陈曦我是有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好感的,她的爽朗,她讲话时候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手脚麻利扎针的样子,都让人感到心安,明明刚过20岁,却像久经风霜一般成熟。
在这种特别的情愫驱使下,在陈曦的执着和坚持下,她渐渐走近我身边,参与到我的生活里,对我生活工作,事无巨细地关心。
我沉迷于这种感觉。张扬说,我也有被异性关心的虚荣心。
丛瑛说的更加一针见血,崇峰,你是孤独太久了。如果未来弟妹是陈曦,我们都支持你。
出院后,我同陈曦开始约会。说是约会,却没有什么花前月下,只是他陪着我复健,我陪着她聊天,大多时候她说我听,其实,我也没听进去什么。就享受着两个人在一块的安逸。
多少次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问自己,这是爱吗?
如果没有同知秋相处那些日日夜夜,我兴许相信,我同陈曦是爱。
可是知秋挨近我时带给我心跳变快的滋味,亲吻时我手脚发麻热血上涌的感觉,在陈曦身上我并没找到。我甚至在抱着她的时候,都在头发丝里寻找同知秋一样的香味。
可我,还是没有固执坚守在爱情这边,让自己做了回俗人。
在同陈曦交往了半年后,1940年的春天,我们成婚了。
我想我大抵是真的要对知秋说再见了,再见的不止
是她这个人,更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妙时光,那美丽的日子,就像天上亮晶晶的星星一样,洒在我记忆里,装在一个神秘的时光宝盒里,不敢轻易开启,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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