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杰在慈文医院戒毒期间,我常去陪伴他。他在操场上打球,挥汗如雨的样子,他被手铐脚铐紧紧绑在病床上,挣扎呼救甚至骂娘的样子,我都看见过。
因为药物作用,他面色苍白,青筋暴起,与我讲话时常常失神,心不在焉。
时而开心起来像个孩子,时而沮丧起来,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
我期待他能完全戒掉毒瘾,可他的状况反反复复,始终没能恢复到从前健康的模样。
我的生活渐渐陷入困窘,一边要拼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一边又要照顾文杰,为他积攒第二阶段的治疗费用。手边值点钱的物件儿,基本都进了当铺,可我不能看着文杰死。
我开始同朋友借,关系好的,借一点给我,说,知秋,这就不要还了,不过是最后一次。
关系一般的朋友,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我唯独没向钟琳借过钱,她已经帮了我许多,早已超出一个朋友对待另一个朋友的界限,我不能厚颜无耻地再去向她乞讨。
钟琳夹着一包钱上门看我,我把她关在门外。自己靠着门边,静静坐着,听她在门外讲话,那声音像从好远地方飘来。
知秋,我的好妹妹,你也得想想自己。你对他骆文杰已经仁至义尽,别把自己搭进去。这钱,我放在门口,等我走后,你快些拿进去,别让人拾了去。有困难一定来找我。
一阵嘟嘟的高跟鞋声离开后,我缓缓打开门。门口躺着一摞钞票和一只锦盒,锦盒里装的竟是我那一对点翠簪子。
还没等我为文杰交上治疗费,赵医生便通知我,文杰失踪了,他从慈文医院逃跑了。
赵医生在电话里连连向我道歉。他说,这么严密的安保措施,像监狱看守一样的医师助理,重重高墙,层层电网,文杰都能逃出去,看来他想跑的心十分坚决。
我看着手里的一摞银钱,这回省下了,但心里却空荡荡,没有着落。
我想起文杰带我来广州时的第一个夜晚,我们在西餐厅吃牛排,喝浓汤,彼此鼓励对方要好好活下去,不到两年,他便背弃了诺言,那个慷慨激昂的青年还在他的身体里么?
我把借来的钱还给朋友们,又去找了一趟钟琳。我告诉她,我准备离开这座城市,既然父母不在这里,小弟不在这里,文杰也消失了,我便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我要去西南边陲的小城,找一所安安稳稳的学校,教书。就像《飘》里的斯嘉丽那样,即使在战争时期,也要活得坚忍不拔,等待战火平息,亲人归来的一天。
还未等我动身,便在家门口被几个穿风衣戴墨镜的男人堵了。他们捆了我的手脚,堵上嘴,蒙住眼睛,塞到车子里。车子开了很久,直到鼻翼间闻到一股海水的腥咸味,耳边传来海鸥的叫声,车才停下来。我想一定是到了海边。
下车后,我被解开脚,两个男人架着我走了几分钟的路程,距离海边越来越近。
他们是要将我投海么?我有些害怕,便死命地挣扎。
这时,对面有一个声音开始讲话,沈小姐,别害怕,我们不是要杀你。你们怎么那么笨,话都不会说嘛?快给沈小姐松绑!
纱布被从眼睛上拿下,我适应了几秒才看清眼前的人。
我身处在渔船的船舱里,船舱里挂着游泳圈,火炉上滋滋啦啦烤着钳子穿好的带鱼,对面的餐桌上还有一壶酒,并一对酒杯。
眼前的人虽有点陌生,但是我隐约记得在某次酒会见过,他是一家码头的老板,叫什么陆四儿的,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哥。
陆四儿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指了指餐桌,坐吧,沈小姐,我这几个兄弟是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没吓着你吧?
我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走到桌边坐下,既来之则安之。
陆四儿咧嘴笑笑,嘴边的胡茬也跟着歪了歪,让沈小姐受委屈了,我自罚一杯。说着,真个自己斟酒,干了,给我也满上一杯。
我喝不惯白酒,陆老板,您请我来,一定是有话说,您请讲?
呦,沈小姐着急了,那我就不兜圈子了。上次在劝业银行的年会上,鄙人一睹沈小姐芳容,可以说是,一见难忘,再见倾心。你身上的有一种气质,特别像我死去的妻子。可是围绕在你身边的青年才俊多啊,像我这种大老粗,沈小姐是不会中意的。说到这他又自斟自浊一杯,似乎十分感慨。
陆老板,您见识广博,心胸开阔,虽出身草莽,但不失为乱世英雄,也无需妄自菲薄。可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