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落地窗边,一个造型简单的边几配着个靠背很高的扶手椅,旁边是落地灯,留声机。
我能想象出,自己在午后的阳光里,翻着手边的书页,听着留声机里美妙乐曲的样子,一定是陶醉的,迷离的。
搬进去的第三日,我在走廊里碰见文杰。我邀请他进门坐坐,因为我
同他有话要讲。
他踌躇地步入起居室,坐在距离门边最近的沙发上,我倒了杯红茶给他。
他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开口道,你好点了么?我听钟琳说你还得恢复恢复?
好的差不多了,下周就能上班了。
上班不着急,女子师范的几个大学生在这实习,都能帮我干些杂事。你好好休息,别落下什么病根。文杰讲话的时候,眼神一直不敢正视我。
文杰,这间房子,谢谢你为我做的,书架,窗帘,梳妆台,我特别喜欢。还有这架留声机,看得出你用了心思的。
没什么,不过是投其所好,为了让你开心的玩意儿。
这房子钟琳说是你帮我租下来的,房租是多少?
你看你,又来了,总跟我计较这些,我进来坐不是同你讲房租的。
你就算要,我也没有钱给你啊,不过我得要知道。
半年租,一个月30块,我付了半年的。文杰敷衍道。
好,那等我工作以后慢慢还你。我也不想在钱的问题上纠缠,这个话题说的越多,文杰与我越生分。
还有件事。我迟疑着问出自己内心缠绕了一个多月的疑问,我希望你能同我讲实话。
嗯,你说。
那日我们吵架,你喝醉了,讲了一句话,说我能出来难民营,是你花了100块大洋疏通的,这事是真的么?还是你喝多了信口说的?
听到我的问题,文杰眼镜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疑虑。不过马上,转为一副讨好的笑意,那是我胡咧咧的,你别当真,我自己喝大了都不知道讲的什么了,那天我肯定说了特别多的胡话,你就当没这回事。
真的么?数目都讲的那么清楚,不太像醉话,倒是像酒后吐真言。我疑道。
不过文杰明显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开始转移话题,说我泡的红茶好喝暖胃,说我一个月没上班,同事发生了好多趣事,一一讲给我听。
文杰遮掩的态度,让我内心的疑惑发酵的更大,但是我今天是怎么都问不出真相了,只好先按下不提,找个合适机会查访。
没过多久我便上班了,同事没多问我生的是什么病,怎么生的病,我很感谢他们的无视,一切照旧的样子让我自在。
上班后,我的工资涨了,这次我学乖了,并没逼问文杰是不是他的面子和关系,而是欣然接受。发薪水的日子我便将租金交到他手中,还请他吃了一顿牛排,文杰那天真的很开心。
我们已经很久没这么亲近,像老朋友一样一起吃饭散步,在单位里除了必要的交流沟通,言谈都是程式化的,那种感觉叫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知秋,那日我看你流了那么多血,酒都吓醒了,你怎么能那么伤害自己?我混蛋,你可以抽我啊,但不能那么对自己。
我也是一时冲动,你别介意,我一直在说服自己,向命运妥协,同你好好过日子,但是每当那个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行。我真希望哪一天脑子里的东西都没了,都消失了,我的记忆可以重来,就不会这么痛苦。
我们慢慢来,知秋,我再也不会强迫你。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我也难受。你躺在医院里,睡着的时候,我总去看你,你那么柔弱的身体,躺在雪白的被子里,脸比被子还要白,我真怕你就那么没了呼吸。
文杰,相比你对我做的,我对你做的实在太少,请你相信,我是希望你好的,希望你过得比谁都幸福,但是那种如父如兄长的感情,我一时间没办法把它理解成爱情,你明白么?
文杰微微颔首,我怎么会不懂,我也是过来人。眼里还是有着浓的化不开的落寞,可最让我内疚的是,你以后都不能做母亲了,这,我抓紧文杰的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做了这个选择就要承担这背后一系列的结果,相信我,文杰,我比你看到的更坚强。
那番谈话后,文杰与我多多少少释然了,两人碰面可以自然地聊天讲话,还可以一同参加party。
我的生活又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里有我不知道的暗藏汹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