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丛瑛放到炕上,那炕烧的热热的,烤的人心里暖烘烘的。
张扬小声道,老梁,这次又烦你了,我这朋友被枪子儿咬一口,你帮他看看妨不妨事。
老梁微微撇嘴,你什么时候不麻烦我了,这次又是被日本人打的,还是土匪?
小日本的宪兵队!他娘的,我们三个游了好几里地,又走了十里地才走到你这。
老梁走到炕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丛瑛,给他找了个不软不硬的小枕头垫在手臂下,叫他趴好,便开始查看伤情。
张扬在边上学么了两支烟卷给我俩点上,一人一支,吸着真舒坦啊。
这是村里的大夫老梁,虽说他大多看的是猪狗牛羊,人看的不多,不过医术厉害着呢!
我惊愕,原来是个兽医,却也不敢表示出不满,这时候有个大夫总比没有强啊。
老梁还有个妹子,从后屋走过来,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大红袄子,松松垮垮挽着个麻花辫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晚上的,除了张扬这个倒霉催的没别人。姑娘眉眼俊俏,脾气爽朗,看看我们的样子,也未多问,便去后院添柴做饭去了,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桌好饭。
东北这边吃饭都是用的炕桌,她把炕桌从地上拿到炕上,我见张扬不理论,便上去搭把手,人家姑娘说,您快松手吧,这活儿我干熟了的,你上来还不是捣乱。
一面说着一面端上饭来,一盆喷香的白面蒸的豆包,玉米面糊糊,炖酸菜,还有一盘子盐炒花生米并野菜鸡蛋炒毛葱。
这时,老梁也已看好了丛瑛的伤势。我忙问怎么样?
他说,还得看拔出子弹后的恢复情况,如今要紧的是得赶快拔出子弹,拖的时间越长,丛瑛感染的几率就越大。
我说,那就快拔出来吧,大哥!
老梁说,你们先吃饭,吃完饭有力气帮我按着他了咱再拔,我去后边准备些用具,药什么的。刚才我已给他上了些止血的药粉,目前不会流血。说着便丢下我们去后边了。
老梁的妹子进来招呼我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
张扬笑说,阿峰,你没见过这种泼辣货,今儿算是开眼了。这是老梁的妹子阿霞,心肠好着呢,就是嘴巴不饶人。咱们快些吃吧,补充体力,还得折腾一宿呢。
阿霞把筷子递给我们,便去后屋添柴火了。我闻见那喷香的味道,吃了第一口豆包下去,便止不住了,太香太可口了,东北酸菜的味儿也好,酸菜汤里还有些猪膘子肉,我已经约莫一年半没吃过肉味儿了,那几个菜炒的不咸不淡,满口生香。
我赞道,没想到东北农民的生活水平这么高,我当初就应该来东北讨营生,扯什么上海。
噗,你当都这么好呢?老梁救了农户佃户的牛羊,人家都拿他当神仙供着,才有这肉菜吃。普通农民也就啃啃大饼子窝窝头,就这酸菜里哪能有荤腥?张扬点着酸菜盆子教育我道。
不一会我二人就吃完了,我看看昏睡的丛瑛,想着要不要灌点玉米面粥给他,阿霞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一眼,别动他,让他睡一会,半夜里拔子弹有他疼得呢。
见我们吃完,老梁从后院端过来一个大铁盆,里边放着他的药箱,打开药箱是剪刀纱布药品等等,只是那些工具的型号都比医院里医生的大一些,想是这牛的器官比人大吧。
阿霞提了两瓶热水放在当地,让我倒进盆里,她自己又舀了凉水兑进去调好水温,丢了几块白毛巾进去,叫张扬投一投。
老梁示意我跪坐在丛瑛身边,帮他扶住病患,又用一块白毛巾塞在丛瑛牙关上,叫他咬住。
老梁按了几个丛瑛背后的穴位,他的神志清明些,很神奇,我开始更加信任这个兽医的医术。
老梁先给丛瑛后背伤口周围用液体酒精消毒,又用钳子拉拽了几下子弹。
对丛瑛说,兄弟,这个子弹位置不好,有处动脉横穿,我尽力而为,你咬紧牙关,拔出来的时候撑住。
丛瑛死命点点头,示意老梁他已做好准备。老梁叹口气,可惜我这没麻药,你可能会更疼些,忍着点!
丛瑛额头上已经细细密密渗出汗珠了,我想是老梁拨弄子弹那几下给疼得,他没泄气,依旧浅笑,点点头,示意真的可以开始了。
我和张扬一人一边束缚住他的手脚四肢,他的手反握住我的手腕,我知道他需要我们给他力量,也坚定地冲他点头,告诉他一定行!
我还没反应过来,丛瑛便开始痉挛地翻着白眼,随之而来的是整个身体的剧烈震颤,我和张扬要使劲全身的力气才能按得住他。我这才知道为什么老梁叫我们俩多吃点,阿霞不叫我们叫醒丛瑛。
老梁在丛瑛背后使劲儿拨弄着子弹,那块子弹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似乎摩擦力特别大,他向左右拨弄时候,我都能清楚地听见丛瑛皮肉摩擦绽开的声响,丛瑛自己肯定听得更真切,更骇然。
不过这小子已经顾不上想这些,因为他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老梁
大叫,别让他睡着!
我腾出手来大力地揪着他一只耳朵,却也没什么作用,背后的疼痛太强烈了,剿灭着丛瑛的内心。千钧一发之际,阿霞一瓢子凉水泼到丛瑛脑袋上,人一下就激灵醒了,我细看那凉水里居然还有冰块?
这冰块也太震撼了,丛瑛被激的又是几番震颤,脸上青筋暴起,虚汗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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