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暮推门进来:“嗯, 是我。”
方离瘦削的身体在月色里,像是一张薄薄的纸,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脆弱, 他低声道:“我这就回去。”
阮轻暮直接坐在地板上, 冲着他招招手:“坐, 我和你说说话, 站着多累。”
方离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依旧沉默着。
阮轻暮叹了口气,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无力感也越来越浓。
能做的都做了,方离好像是比前些日子要坚强了些, 以前最常见的瑟缩和胆怯消失了, 可是却多了点木然和颓废。
“方离,我有一些话, 憋得不行了。”他平静地开口, “我不知道说出来对不对,你就姑且听听。”
方离茫然地看着他:“啊?”
阮轻暮扭头, 定定地看向他:“我生气了。气你, 你知道吗?”
方离垂着头, 修长的脖颈弯折着:“对不起……”
“你他妈的就这么打算废了是吗?!”阮轻暮忽然狠狠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扼,“也不学习了, 也开始逃晚自习了, 也学会阳奉阴违了!”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叫:“你知不知道老简找过我好几次, 说我和你要好,拜托我一定多多开解你,监督一下你的学习?你知不知道我和秦渊都在担心你,一聊天就会忍不住聊到你?你知不知道就连白竞和黄亚他们,都在偷偷盯着贴吧,一看到任何不好的话,就赶紧通知管理员,拜托他们赶紧删帖!”
他怒气冲冲:“对,恶意是很多,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也有这么多人为你担忧着,你就不能回头看看这些人吗?!”
方离被他揪住了衣领,呼吸急促起来,他死死抿住薄唇:“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和傅松华说去!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蠢货这次月考,成绩头一次掉出了年级前三十,把班主任和他家长都惊动了?”
方离的身子轻轻一颤,眼里的木然终于消失了,他伸手握住阮轻暮的手,哆嗦着拧开:“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没关系!”
“好,好。你够狠啊。”阮轻暮用手指点点他,强忍住满心的怒气,“行,和你没关系。傅松华那个傻逼,活该成绩掉到地底下去!”
方离忽然埋下头,无声地啜泣起来,声音嘶哑又绝望:“阮哥……求求你,你帮我个忙。他最听秦班长的话了,你、你帮我和秦渊说说,叫他好好学习……”
阮轻暮默默看着他,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行,不谈他了。”阮轻暮等着他的啜泣慢慢变小了些,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们说别的。元旦晚会,我们班还缺一个节目。”
方离抬起泪痕俨然的脸:“什么?”
阮轻暮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报名吗?跳一支舞,穿上最喜欢的裙子,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就在所有人面前跳,跳得惊艳绝伦,跳得光明正大。”
方离完全惊呆住了,他的双唇微微发着抖:“你……你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阮轻暮笑了笑,“我只知道假如是我,就一定会这样做。”
方离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有什么意义呢?”
“那当然有意义。”阮轻暮的声音冷,却坚硬,“坏人想看我跪地求饶,那我死了都要站着死;他们想看我哭泣痛苦,那我就偏偏大声笑出来。人活着,为什么要作出恶人想看的样子,让他们高兴?”
方离怔然凝视着他骄傲的脸,看着他幽深的眼神,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阮轻暮静静等了一会,忽然又加了一句:“要不,我陪你?”
方离没听懂,茫然地看着他:“啊……你现在不是在陪我吗?”
阮轻暮挠挠头,精致漂亮的脸上有点奇特的纠结,宛如慷慨赴死。
“我是说,陪你一起上台,陪你穿裙子。”
……
女生宿舍里,唐田田小心地往脸上涂护肤霜,无意间看了一眼手机,忽然惊叫了一声:“啊!”
牛小晴和她高一时就要好,也住在一间寝室,奇怪地问:“怎么了?”
唐田田小脸上还有一团脸霜呢,都来不及涂开,慌忙把手机伸到她面前:“体委和方离报了元旦晚会的节目!”
牛小晴正准备往上铺爬,闻言差点在小木梯子扭了脚:“什么!?”
另两个女生也震惊地纷纷从上铺探头:“哇!他们俩报啥节目呀?”
唐田田拿着手机,激动地念班级QQ群里的消息:“@班长:我和方离报一个节目,双人舞,名字暂时未定。”
别说几个女生惊喜万分,整个9班瞬间也炸了,这时间点都快熄灯了,大家都在偷偷刷最后几眼手机,阮轻暮这条消息就像一枚深水鱼~雷似的,瞬间炸了班级群。
“啊啊啊啊?卧槽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我阮哥不会的东西?社会我阮哥,跳舞加唱歌?”
“跳什么舞啊!街舞吗?”
“冒死说一句,我想看阮哥跳钢管……”
“方离也一起吗?好厉害,想看哎……”
宿舍楼楼梯,阮轻暮冲方离挥挥手,目送他上了楼,转身悄悄溜进了106的门。
秦渊坐在桌子前,第一时间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极大的古怪。
阮轻暮摸了摸鼻子:“干什么这种眼神?”
秦渊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手机:“不解释一下?”
阮轻暮走过来,看了看热闹的年级群:“啊,都传到你这儿了?”
秦渊的脸色淡淡的:“是啊,刚刚你们班有人在大群里说了。所有人都传遍了,我才知道。”
阮轻暮搬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托着腮看着他:“啧啧。”
秦渊等了一会儿,忍无可忍:“不解释?那我睡了。”
阮轻暮连忙一把拉住他,眼睛里带着笑意:“我也是刚刚决定的,真的。”
秦渊静静地看着他。
“我刚刚去舞蹈室了,方离他一个人在那里。”阮轻暮摇摇头,“我和他聊了一会儿,说不通。”
秦渊从桌上的小水壶倒了杯温水,无声地递给他。
阮轻暮随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我就不明白,运动会上,不是还有高一的班级领队男生,就穿了女仆裙吗?明明大家都只觉得好玩,为什么到了方离这里,就变得这么排斥?”
秦渊平静地说:“越是坦荡越是大方,大家越是不当回事,方离这样自己遮遮掩掩,别人才会越发觉得他古怪。”
阮轻暮点点头:“我也琢磨着是这个理。所以我就心血来潮,劝他元旦晚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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