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养母的经济条件不好,没能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含辛茹苦把他养到十七岁。
更意外的事发生了,养父养母相继患病,相继离世。
陈晓峰高中没毕业便辍学,最后跟无数乡下少年一样,孤身来到大都市讨生活。
此时的陈晓峰,已经在大都市闯荡三年。
被朋友出卖过,被女朋友背叛过,被陌生人骗过……
他此时,很想去看姐姐一眼。
这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最想做的事。
可他不敢去,怕打扰到姐姐的生活。
他搜到了姐姐十六年前在网上发的帖子。
“我去年结的婚,家庭美满幸福,女儿刚满半岁,而我25岁了。”
外甥女才比他小三岁半,陈晓峰笑了笑。
“21岁时,我父母给我添了一个弟弟,据说是因为我离开家上大学,他们感觉到寂寞。我用尽浑身解数反对,没有用,这个弟弟依然带着我父母的期望以及我的怨气来到人世。21岁的独生女生涯结束,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么破裂了。”
这就是我的姐姐。
陈晓峰听着歌,歌是伊万卡今晚上架的歌。
他笑着,眼中带泪。
“既然弟弟已经来到人间,我也不可能去掐死他,就这么过吧。”
“从那年开始,暑假寒假以及过年,我再也没有回过家。”
陈晓峰能感受到姐姐的难过和痛苦,他也难受。
“父母急了,他们一直以为我在弟弟出世前发下的誓言是我一时冲动。”
“我当时说:我和这个胎儿,你们选一个,有他就没我。”
唯一的至亲,我的姐姐……陈晓峰眼神黯淡。
“他们选了胎儿,原本有了儿子,有没有女儿也就没什么了。可问题就在于,我父母以前闹离婚的时候,唯二的两套房子已经全都转移到我的名下。”
“他们开始打亲情牌,甚至带着一岁的儿子特地到我读书的城市,说一定要给我看看亲弟弟,照全家福,当然,老家他们也办了酒。”
“我看了亲弟弟,可又如何?我没有一点感觉,甚至无法抹去心中对他的潜意识的憎恶,全家福?我找了借口,没去。”
陈晓峰默默看着。
“在那之后,他们又想了很多办法,试图挽回我,我知道,他们要挽回的不是我,而是房子。这两套房子,其中那套大的,是爷爷临终前给我一个人的。”
“姑妈他们当时就很愤怒又无可奈何,另外一套小的,是我父亲出轨时,我母亲因为怕我父亲分割财产,便宜了小三,暂时赠予到我名下。”
“我父亲文化低,有了弟弟,争财产的时候,甚至去房产局问过数次,如果我拿不出出资买房的证明,这房子是不是还归他们家所有?可以由户主支配?因为我那时刚成年没几年,不会买得起房子,甚至还提出过儿子是爷爷的亲孙子,如果老人知道,这遗产肯定要重新分配。”
陈晓峰低着头,他不要房子,只想要爸妈,要姐姐,要家。
“所以我真的感谢国家,感谢房屋法。是我的,就是我的,除非我死,否则任何人都不能拿走我的房子,包括弟弟!”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只是短短的一年,我父母各种手段用尽,比我阻止他们生下这个为了寂寞而出世的胎儿多得多,狠得多,甚至在我找工作的当口,去我签了约的公司闹。”
“我默默的换了手机号,换了单位,换了公司。”
“那两套房子,出租的租金,我给父母,也让他们住。在他们有生之年,我不会碰,但是绝对不会赠送给弟弟,当时的我就是这么的坚决,如今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看到这,陈晓峰流泪了。
这是他的姐姐,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手机号只有我大表姐知道,她很理解我,也很同情我,当时她是唯一一个站出来跟我一起反对要这胎儿的人,她早就预见了矛盾。”
“我工作没有几个月,大表姐半夜的一个电话,告诉我一个噩耗——我的父母没了。”
陈晓峰眼睛通红。
“当时感觉天崩地裂,也后悔了自己的绝情,那件事我不想多说,在我们那比较有名,还上了新闻。”
“在大表姐帮助下处理了所有的事,弟弟就成了最大的难题,给谁养,谁能负责。亲戚朋友集体出动,说弟弟是我唯一的血亲,说他长大了可以帮衬我、保护我,说我已经上班了,现在小孩子读书用不了什么钱,还可以出租房子用来养弟弟。”
“亲戚们把未来给我规划得很好,似乎带着弟弟生活比独自生活幸福一百万倍!”
“那天晚上我真的吐了,被恶心的。”
“我告诉他们:谁要养谁抱去,我没有条件,也没有兴趣。”
陈晓峰的眼泪又下来。
“亲戚说要告我,我问了律师,实际上我对弟弟没有抚养的义务,弟弟也没有赡养我的义务。”
“第二天姑妈大骂了我一顿,因为我没管弟弟的吃喝拉撒,他饿得哭,纸尿布已经满是屎尿,吸不住了。我对她说:我昨天说了,这孩子我不会管,谁要管谁管。”
陈晓峰有些崩溃。
“姑妈把弟弟带回了自己家,没到两天,因为她女儿的反对,把弟弟交给大姨。没过两天,又因为大姨两个女儿的反对,把弟弟交给舅舅。总之,不超过一个礼拜,这个孩子又给送了回来,说你这最亲近的姐姐都不管,我们更没有义务管。”
“我说:福利院不收,要么找人抱养,姑妈说,好。”
“我们这地方,要抱养小男孩的人很多,甚至愿意给钱,我肯定不会收这个钱。弟弟两岁出头的时候,我就让他交给别人抱走了,主动跟养父母说以后断了联系,就当这是个孤儿。他的养父母是农村的,听我这么说喜出望外,甚至迫不及待的跟我立字据。”
“抱走之后几个亲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责我,赶回来的小舅差点拿刀捅我,打了我几个耳光后被人拦住,我说还没走远,要不抱回来给舅舅你养?小舅儿子立刻反对,说他们没有义务,这是我的责任,小舅又要上来打我,我告诉他:再动我一个指头,我就去公安局验伤,更黑心点我可以告你谋杀,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要捅我,就算不判刑,给你留个案底也成。小舅骂骂咧咧的表示这事不管了,我以后不得好死。”
“再以后,我把两套房子卖了,在一线城市付了首付,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并有了女儿。”
“我很庆幸这两套房子在我名下,我也很庆幸选择放弃这个所谓的亲弟弟。”
“很简单,如果选了他,就毁了我自己的一生。”
“我当了一辈子的独生子女,要我在二十多岁应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像封建社会长姐一样含辛茹苦带大一个弟弟,抱歉,我做不到。人都是自私的,人性本恶。”
“……”
不知不觉,天已亮。
陈晓峰摘下耳机,手机屏幕切换到王子安的微博页面。
“谢谢,谢谢你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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