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人高。
“当初你决意收那孩子为徒的时候,我不曾问过缘由,但以她的命格,能活到这个年纪,你应当也废了不少心神吧。”
长潋不曾正面答复,却是道:“仙佛本就是渡人的,她亦是苍生之一,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闻言,长琴却是满脸不信:“可拉倒吧,就连端华那木头都瞧得出,你甚是偏袒那丫头,凭她的资质,可做不了掌门弟子,若非你一意孤行,她应当只是个普通的内门弟子罢了。这些年你从我这拿的仙丹,有多少进了这丫头的肚子,却不见她有所进步,师兄你对云渺渺是不是太宽容了些?”
长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根基不稳,这也是无奈之举。”
“一点仙丹,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丫头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得你这个仙界战神青眼相待。”长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顿了顿,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她资质不佳?”
“一个有些古怪的异灵根罢了,便是曾在风华台引来百鸟相朝,若是聚不得灵气,也是无用的,颜驻之后,她便再无进展了吧?”
长潋略略一僵,复又平静下来:“无所谓,她如今是我徒儿,能不能教,我说了算。”
“哟。”长琴挑了挑眉,“这就护上了。从你那大弟子离开之后你收了清风,便再没有对谁上过心了吧。”
他忽然斜来一眼,虽未言语,目光却陡然冷了几分。
长琴识趣地住了口,叹了口气:“云渺渺这丫头我私下留意过,该如何说呢,这孩子……薄情了些。
并非心狠手辣之辈,更像是与生俱来的漠然一切,无论对谁都是如此,便是偶尔笑一笑,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福寿也薄,想必之前吃了不少苦头,但这些苦头,也并未让她为之心生嗔痴。
长潋,你是她师父,难道感觉不出来吗?这孩子,多半没有情根……”
长潋神色如常,倒也没有多么意外,仿佛她说的,从来都在他意料之中。
“这世间的七情六欲,如素宣着彩,每一笔都应是余生所添,她生而为人,无论早晚,总会尝到。应当担心的,是这世间除了欢喜,还有悲愁,以及无数的恶意,越是白纸一张,越是容易受其影响,只望她归来之时,还能记得自己的本心。”
长琴意味深长地提醒他。
“应是如此。”长潋淡淡道,转身朝着映华宫走去。
长琴也不晓得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叹了口气,消失在山崖边。
长潋走过庭院,顺道去看了看池塘中的三条白枭,这个季节,白枭有冬眠的习性,翻着肚皮浮在水上最是寻常,他站在寒潭边,数了几回,却只见两条在浮萍下飘着,四下寻了一圈,却闻到了一股鲜香味。
疑惑地剥开草堆,瞧见了一截白花花的鱼骨头。
长潋:“……”
这四下还余他那两个徒弟的气息,骨头上残留着姑娘家小巧的牙印。
怎么回事,不言而喻。
费心费神养了千儿八百年的白枭,而今就剩下几截骨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这股子直冲脑门的怒气强压下去。
待人回来再罚吧。
他如此想着,起身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四下连风都轻极了,沉默良久,他忽然转过身,折返回来,沉着脸利索地将那截鱼骨头踹进了水里,而后,拂袖离去。
自己收的小徒弟,算了,算了。
不过清风身为师兄管束不严,应当惩戒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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