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刚撘起的石灶台的确粗糙,所幸她的火点得不错,身为朱雀,司掌天下火事,生火也比别人快。
石锅里的水冒出徐徐轻烟,粟米在水底接连翻滚起来,不过米要成粥,一时半刻是成不了的。
屋外的人专心致志地盯着锅,屋内的人也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转。
起初的梦魇,令人几近绝望,后来渐渐平息,他记得好像梦到了陵光。
她坐在他身旁,告诉他,她醒了。
如今睁开眼,却只望见窗台几缕晨光,尘埃如碎星,在那束光里晶莹细闪。
四周静得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并没有旁人。
他自嘲地笑了声。
果然,梦就是梦,不可能成真的。
确信之后,又觉出一丝落寞与失望来。
昨日的痛楚已经消散,余韵犹在,如今只觉得脑子犯晕。
撑着身子勉强坐起,缓了几息,才将神识从混沌中拉回。
总算又熬过一次发作,体内的邪气暂且平息下去,不知这算是幸运还是钝刀剐肉的折磨……
他叹了口气,擦去额角的汗珠,却陡然一僵。
昨日那破庙外陆续有脚步声路,虽并无一人走进庙中,但也令人甚是焦躁,他离开那座破庙后,神使鬼差地回到令丘山,找了一处能歇脚的地方。
令丘荒废已久,近些年才有了些许生机,这屋子是从何而来?又是谁把他带到这的?
山中诡辩莫测,从前犯浑的时候也结下不少仇家,他不敢确信是谁趁虚而入,顿时戒备起来,穿好衣裳下榻。
走到门边,忽有心生犹豫,已经按在门框上的手僵了僵,踟蹰片刻,终是谨慎地将其缓缓推开。
这门瞧着新得很,倒不是说凡间那般精雕细琢的“新”,而是这木材新鲜,摸上去还有些许湿润,树皮也没有刨去,他甚至在门把上看到一截今春的新芽。
环顾四周,屋子各处都是这般,称不上简陋,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屋内外没有妖邪的气息,更没有阴诡的杀气,推开门,便是春浓绿意,远处浪涌如雪,风翻层云,迎面而来的花香,都是透着舒心怡人的安宁。
紧绷的四肢百骸,似乎也随着这阵忽来之风,渐渐舒展。
他一时愕然,想不通这令丘山中,怎会在一夜间多出一座木石小屋来。
话说回来……他又是怎么到这的?
昨夜梦中的画面像是被切碎了,在他脑子里没完没了地晃,拉扯得头疼,总是想起那张寡淡的脸,更难受。
虽不知是谁将他带到此处,但无论是谁,应当没有恶意,否则他昨晚就该见阎王去了。
他叹了口气,刚转过身,忽然听到一阵骨碌碌的动静,似是山石滚落,教人猝不及防。
脚下猝然顿住,下意识地追着声音跑去看个究竟。
熟悉的气息藏在温暖的风里,是他想都不敢去想的那个人。
他以为自己又想多了,弄错了,可绕过半座小屋,看到山坡下那道恰如幽渊曦光的荼白身影的刹那,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涌,心像是要从难以喘息的嗓子里蹿出来,脑海中七零八落的碎片都被冲成了齑粉,如一树风吹雪,将晦暗长夜,迷惘落寞,都吹散了。
从此满心满眼,只看得到眼前一人而已。
陵光仓促地收拾着倾翻在地的几只石碗,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恰好看见重黎气喘吁吁地站在那。
她还没个心理准备,对视许久,才发现光顾着捯饬这锅粥,压根就没想好该同他说什么。
且此刻她还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哪有半分师长的威仪可言,怎么看都有些……丢人。
天地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抹去了。
只有那人眼眶泛红,像是快哭出来的样子,望着她都舍不得眨眼。
这般炽热的目光,着实教她无所适从,不敢继续看他,局促地移开视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方才……手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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