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属下等参见陛下……”
士兵们紧跟着也跪了下去,整齐划一的声音洪亮如钟,将屋外的雨声也都掩盖了下去。
“起身罢。”苏亦彤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问道:“知府大人为何这般急切,可有要事禀明?”
“臣……”艰难的起身,他摆手示意几名搀扶着他的士兵退下,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摄政王殿下,有些为难。
离国多数臣子听令摄政王,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故而,以往幽州城所有的大小事统共会分为两份,一份直接送往摄政王的府邸,一份送往皇宫。
但眼下他们二人都在此地,在还不了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他实在不知,是先说给没有实权的皇帝陛下听,还是说给实权在握的摄政王殿下听。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眼前的皇帝陛下有名无实,但若真惹毛了她,捏死他会比捏死一只蚂蚁要容易的多。
显然,他面上的表情并没有逃过风飞翼的蓦然注视。他淡淡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陛下问你,你直说便是,看本王做甚。”
闻言,苏亦彤也看向了他。
范凌暗暗抹了把冷汗,不由遍体生寒道:“回陛下,微臣这几日带着手下士兵沿路寻去了最先发生瘟疫的村镇,结果……”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停顿了片刻。
“结果如何?”苏亦彤一听急了,连忙追问道。
她早就想去发生瘟疫的地方一探究竟,但碍于重伤在身,不宜下榻走动,所以才会一拖再拖。
“结果……”范凌一字一句道:“那村镇的人竟是死了个干干净净,按照时辰推算,应有一月有余。”
“什么。”苏亦彤愕然。“你的意思是瘟疫发生的时间远比你们所呈报的时间还要早?”
如若真是他说的那样,那结果可真的是不容乐观了。
“是。”范凌虽然心底害怕,但被冻得惨白的老脸上还是一派镇定自若之色。脚裸处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他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如实答道:“此去微臣一共带了一百多人,但回来之时只剩下了二十余人。”
他至今都无法忘却,在寻到那个村镇的当日,同他一起去的士兵感染瘟疫暴毙而亡时的场景。
全身肌肤溃烂,七窍流血。
成堆成堆的尸体倒在村口。
那惨状远比战场上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尸体还要恐怖万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怕是还想象不到竟然会有比战争更让人心底生惧。
“什么……”桃花眸一眯,她激动的坐起身来。
伤口未愈,她疼得银牙暗咬,却还是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眼下,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陛下……”范凌顾不得疼痛,再次跪地,作揖磕头道:“幽州城遭此劫难,怕是要亡城啊……”
他最怕的,不是幽州会受此天灾而遭受牵连,而是怕瘟疫会四处泛滥,越传越广。
回城的路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又岂是惊心动魄可描述的。
“没事吧。”风飞翼浓眉微蹙,起身走了过来。
苏亦彤看他一眼,小脸惨白的回道:“朕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风飞翼仍不放心,干脆坐在床榻前不走了,也没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只侧耳倾听,冷峻的面容上一如既往地冷清。
幽州一行,本就是苏亦彤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功成则名垂青史,功败则遗臭万年。
如此简单之事,想来在来幽州之时,她心底就已有了定夺,所以,他不愿阻她。
桃花眸一凝,刚刚好转的脸色又起了两分怒意,她看向那个衣衫尽湿,俯首跪地的人,怒道:“枉你为幽州城的父母官,怎可说如此扰乱民心之话。”
他既为官,就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而不是以讹传讹。
“陛下……”范凌一颗心七上八下,虽然早已知道自己的话会惹来天怒,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后退半步。
抱着必死的决心又一拱手,他语气咄咄逼人道:“恕微臣直言,眼下的幽州城不论城内还是城外,早已瘟疫遍布,陛下若不早做决定,连累的只能是离国江山……”
字字句句,呕心泣血。
苏亦彤冷了脸,喝道:“废话,朕不知道瘟疫会传播吗?”
只是……
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百姓为背后之人的野心买单,她于心不忍。
自古抢夺帝位的戏码从来都不缺主角,但不论上位者如何,对于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她而言,她不想让那么多的黎民百姓为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而葬送性命。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会放弃。
喉头滚动,她的声音渐渐暗哑了下去。“但天下百姓是无辜的啊。朕总不可能因为这小小瘟疫,就将万民置于水火,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