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片刻后,谢眠拉开房门,神色有一点狼狈:“先生快请进。”
这间屋子是内外隔开的,不论内间如何,反正外间看起来,倒没有太凌乱。
云祈安进去一看,他儿子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在了最高的那一个柜顶上。毛茸茸一小团,完全是幼年的模样。
云祈安伸出手,温声道:“到爹爹这儿来。”
陆翡之愤愤地喷出一缕小火苗,没理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鱼干扣篓子是谁教的!
云祈安声音温柔,带着淡淡笑意:“我还记得,以前每次用小鱼干抓翡之,都是因为翡之不喜欢洗……”
话没说完,陆翡之已经如同射出去的利箭,咚一下落在了云祈安的手上。整只鸟生无可恋地缩成一个团子。
谢眠有点无奈地看了云祈安一眼。
云祈安眼底含笑,摸了摸陆翡之的背:“翡之小时候逗起来很好玩,对不对?”
陆翡之蹬了云祈安一脚,立刻从开着窗户飞出去了。
他不想理这两个人!
云祈安看着陆翡之的背影,笑道:“我偶尔会想,如果翡之和阿莺,一直都是幼儿时的模样就好了。”
天真懵懂,每天到处乱飞,开心就洋洋得意,不开心就发脾气。最大的烦恼,就是不想被父母捉去洗澡梳毛。永远也不必去面对艰难挫折,阴暗恶意,还有沉重到喘不过气的责任。
“眨眼就长大了。”长大到,父母很难再将他们完完全全遮在羽翼下。云祈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番感慨有点无病□□。
于是他收起伤感,对谢眠眨了眨眼:“不过长大也有长大的好处。你会陪着他,不是吗?”
其实云祈安是个很随和的人。但自从和陆翡之有了感情上的纠葛,面对云祈安和陆岚,谢眠总觉得有点紧张。大概是有点内疚吧。
他狼狈地垂下眼:“我恐怕并不是一个,好的陪伴对象。这算什么好处呢?”
云祈安有一双仿佛能洞穿心底最深处的眼。这三年,陆翡之的等待和神伤,他必然是看在眼里的。
云祈安摇摇头,认真地反驳谢眠:“就算这世上所有其他的人与妖都为翡之如痴如狂,只要不是他喜欢的那一个,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前往饮雪城那天,翡之在城墙上站了好久。我问他,如果不管怎么等待,怎么追求,你都不会回心转意,他能不能接受。他没有回答我。”云祈安回忆着那时候的事,眼神温柔又无奈,“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一定能得到圆满的,不管对谁来说都一样。我知道翡之早晚有一天,要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不能免俗,希望这个跟头别栽的太狠。”
“这些话,恐怕阿岚说不出口,只好由我来说。”云祈安看着谢眠,神色郑重,“阿眠,你足够好。翡之会喜欢你,我和阿岚一点都不奇怪。而你能看上翡之,我们都很高兴。”
当初谢眠犹豫不决,他们自然不能站出来说什么,怕给谢眠造成压力。如今阿眠心意落定,他离开之前,总要作为两人的长辈,给阿眠一个交代。
谢眠察觉到有点不对:“先生?”
陆岚豪爽,云祈安温和,但他们对孩子的态度是一致的,都极少插嘴干涉。云祈安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他说这些话?
云祈安神色平静:“我要出一趟远门。”
谢眠一怔:“这时候?”
“对。”云祈安点点头,“栖合关被魔君包围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在为阿岚闭关疗伤。等出关,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看完消息之后,便决定去做一件事。”
只是陆岚昏迷,陆莺年幼,镇守朝凤未免不够分量。所以他一直在等谢眠回来。
谢眠越听越不对:“先生要去做什么?”
“去处理一些早就应该处理的事。”云祈安耐心地跟谢眠解释,“阿眠也知道吧,那几位造成栖合关险些失守的魔君,原本是不该悄无声息出现在栖合关的。”
谢眠当然知道这件事,顿时神色一凛:“难道已经查出来了?”
云祈安摇头:“查出来什么结果,已经无所谓了。之前其实已经发生过很多事了。上次摘星会的事,阿眠你也是知道的。”
“其实我和阿岚心里都清楚。之所以一次次都轻轻揭了过去,不过是因为我们知道,翡之不会栽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上。而且当时局势已经很差了,魔战随时都会掀起。每一个人族与妖族的高阶修士,在与魔族的对决上,都是一份战力。我和阿岚都不愿意在这个关头掀起纷争。”
“所以我当时忍了。”云祈安并没有表现地多愤怒,甚至语气都是平静的,“但一忍再忍,栖合关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谢眠从没有见过云祈安与谁动手。
他好像一直都斯文安静地陪在陆岚身边,做些在旁人眼里琐碎无用的小事,连话都不多。这样的人,却在这一刻,眼底如同寒刃。
“云家欺人太甚,作为一个父亲,我绝不能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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