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把刀的存在。”
谢眠有点伤感:“我在感情上,其实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人吧?”
钟恒不赞同这句话:“你对他也很好。”
他相信如果是陆翡之受伤,谢眠也绝不吝于付出同样的代价。
“不一样。我不是在说谁付出多一点,谁少一点。”
谢钟夫妇好像是钟家与谢眠之间结的疤,双方谁也不敢轻易提起。可到这一刻,谢眠觉得很轻松就说出了口:“我一向耻于言爱,大概与那对生育了我的夫妻有关。”
“我总觉得,好像表现出我在乎谁,就给了对方随意欺凌践踏我的权利。我就会变得像那个女人一样软弱不堪、面目可憎。所以翡之当初明明表现地很明显,我却一直装糊涂。”
“我现在很后悔。”
“当然我不是后悔去饮雪城。如果我没有修复经脉,那就连现在去找他都做不到。我只是后悔,我明知道他在等什么,却一直没有给过他答复。”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突破了吗?因为我想了这么久,终于想明白,过分的防备和一厢情愿的揣测怀疑,并不是什么理智坚强,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罢了。我不想再为难我自己,也为难他了。我终于敢承认我喜欢他。”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和能喜欢多久,能不能永远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哥。”这是谢眠第一次这么叫钟恒,“分别前有一晚,我明明很想亲他,但是我当时没亲。这三年我很想他,但没有写过一句和‘思念’有关的话给他。”
“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再给我浪费了。我可能再也来不及亲他,来不及说想他了,但至少我现在还有机会选择,要不要去见他。”
“我要去见他。”谢眠语气平静,仿佛他不是要去赴死,而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就算现在是魔主出来了,站在我面前,也不能拦住我。”
说话间,云舟已经到了分别的路口。
谢眠回头,对钟恒挥了挥手:“哥,我走了。”
他毫不犹豫,跃下了云舟。
……
不知道翡之给了宋微声多少酬金,宋微声这功夫真没少下。但凡用的料稍微次点,这一路闯过来,刀恐怕早就废了。
要是能回去,得再给他加点价。
刀光如霜,溅起血花。
谢眠在喘息的功夫,还抽空想了一下宋微声的酬金问题。
谢眠不知道自己被拦下过多少次,杀了多少魔族。其实他下船的地方,已经离栖合关不太远了。但越接近,就越难走。他要杀拦路的魔族,要顺手救被魔族围攻的道友。
被他救下的人见他往前,拼命喊他:“栖合关不行了!往这边走!”
谢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道:“我道侣还在里面呢。”
于是就没人拦他了。
他终于到了。
在刀锋交错的间隙,谢眠抬眼,终于看到了栖合关高大的城门。
还有他心心念念,千里奔赴,想要见的青年。
陆翡之就站在城墙上。
他正在拉弓。谢眠认识的几位朝凤城高阶守将,死死地护在他周围。
他依然是红衣烈烈的模样,但那应该不再是他喜欢的丹花染就的颜色,而是血的颜色。
谢眠想,自己应该也差不多。蓝衣染作血色。
这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差不多。到处都是血和厮杀。
陆翡之应该是看不到他的。
因为陆翡之站在最高处,而他却隔得远远的,陷在好像无穷无尽的魔族之中。
但在谢眠仰头看过去的那一刻,陆翡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原本看向远处的视线,突然朝这边扫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隔着数里,隔着魔潮,隔着那三年的时光,他们彼此相望。
其实目光相触这一刻是非常非常短的,短到他看不清陆翡之眼底的情绪。谢眠却只觉得好长。
他恍惚地想:死在这里也值了。
陆翡之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松开了弓弦!
几乎能将人震聋的清鸣在空中响起!
伴随着这声清鸣,有巨大到遮天蔽日,羽色纯赤宛如烈火的神鸟幻象出现在栖合关上空!
跟陆岚的原形很像,但是好像又不一样。
鸟儿在空中张开双翅。吹到睁不开眼的狂风从羽翼间席卷而出,带着仿佛能焚烧一切污浊的烈火,铺天盖地而来!谢眠能听到身周的魔族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风从谢眠身边吹过,却环绕着打了弯儿,变得温柔而亲昵,像是陆翡之以前抓着他的手,灌输给他的温热灵力。
谢眠没有闭眼,他仰着头,怔怔看着空中宛如神迹般的一切。
那鸟儿从空中微微低头,好像在看他,又像是想蹭一蹭他的脸。
谢眠下意识朝空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巨大的神鸟幻象,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消失了。
风静止了。灼热的温度也瞬间褪去。
周围一下子变得空荡了许多,那些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不懂得疲倦,只懂得进攻的魔族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伤痕累累的人族与妖族修士,呆呆地站着,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万籁俱寂,群魔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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