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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可没有吃早饭这么娇贵的毛病。毕竟谢眠一天只开一次火,基本上都在下午。
谢眠吸了口气,妥协了:“……行吧,少爷,您想吃什么啊?”
陆翡之硬气不过半盏茶,见谢眠给了台阶下,就赶紧顺势滚下来了:“什么都行。你早上带回来的什么?就吃那个吧。”
陆翡之有点大少爷的挑剔劲儿,每次开火前,都恨不得把菜里的配料都提前点好,虽然谢眠信奉“做饭的人决定一切”的原则,基本没听过他的意见。但陆翡之还是每次都要坚持叨叨。
今天委婉表示“你做什么我吃什么”,算是难得的装乖了。
可惜这个乖装的实在不是时候。
谢眠看了眼自己抱着的纸袋子,问他:“你确定?”
陆翡之不明所以,只下意识有点警惕,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不对,迟疑地点点头:“嗯。”
谢眠好心提醒他:“时间可能有点长。”
陆翡之略带矜持:“我今天不出门。”
半个时辰后。
浓郁的药味儿从小厨房滚滚传来,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味道堪比某种武器,方圆不能说百里,至少一里附近都没有飞禽走兽光顾了。
唯一剩下的一只“飞禽”不敢跟其他伙伴们一起逃跑,只好找了个离厨房最远的房间,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意图躲避命运。
但该来的躲不掉,“命运”还是找上门来了。
“少爷”还是要面子的,尽管坐在角落里,但还是在谢眠推门进来的时候,僵硬地挺直背,试图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唯独看谢眠的惊恐眼神泄露了心底真正的情绪。
谢眠对陆翡之这个模样莫名熟悉。他刚捡到陆翡之的时候,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也是一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的蠢样子。好像谢眠随时会把他毛拔了放进锅里一样。
谢眠神色如此,端着一个小碗,走到陆翡之面前,放下:“吃吧。你点的饭。”
吃吧。
吃吧?!
就好像他端的真的是什么鱼汤之类的正经饭,而不是一碗苦药汤子似得!
陆翡之:“……”
谢眠刚开始真的想忍住的。
但陆翡之实在看上去太可怜了,像是好端端飞在路上的小鸟儿,看到了熟悉的巢,以为到了栖息之地,结果进去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子冰水,浑身的毛都湿哒哒地粘在身上,茫然无措,悲愤委屈。但偏偏还是自找的,又说不出来什么。
谢眠看陆翡之的小眼神,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刚把碗放下,就“噗”一下笑出了声。
他赶紧假装咳嗽了两声,别过脸,朝窗外看,试图假装自己很平静很淡定,但已经晚了。
陆翡之终于反应过来了,直接一下子扑上去,把谢眠给按在了床上:“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欺负我!”
他气鼓鼓的,但是又不知道能对谢眠做些什么,干脆伸手挠他。
谢眠这下真彻底忍不住了,他本来也有点怕痒,被陆翡之这么一挠,差点笑断气:“哈哈,哈,你自己,你自己非要哈哈,要吃的哈哈哈哈哈哈。”
陆翡之生气:“你还说!”
两个加起来都五十岁的大小伙子,就特别幼稚地在床上翻滚,扭打。
谢眠笑得浑身发软,也没跟陆翡之较真,自然不敌愤怒的陆翡之,很快就被对方给制住了。
陆翡之把人压在身下,谢眠的两只手腕都被他按在头顶,成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气冲冲地看着谢眠。
谢眠躺在床上,也认命不再挣扎,微微喘着气,胸前一下下起伏。
他很少这样剧烈地笑,脸上都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出了一点薄汗,几缕细碎的发丝粘在脸侧,一双墨玉眼像是含着一汪春水,里面藏着深深的笑;又像是沾着水珠的饱满花朵,稍微掐弄一下,就会流出汁液来。
陆翡之知道谢眠好看。但谢眠平日里的好看,像是雨后初晴天边的那一抹青;像是刚烧制出的白瓷;瀑布下啄羽的白鹤。
不像现在,鲜活明亮,顾盼生姿。
陆翡之突然觉得,按着谢眠的手心,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坐在床边,不明白自己心底此刻的慌乱心跳。他扭头,刚好看到那碗药,就摆在床头的小案上。
两人刚刚就在床上扭打,这药竟然也没翻了。
陆翡之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直接抬手,就仰头,把那碗一闻就苦得要命的药一气儿喝了。
谢眠其实也就是逗逗他,也没想过真的逼他喝。见他喝了,还愣了一下。
陆翡之讨厌喝药,刚喝完就后悔了。这什么鬼东西?谁开的方子,是厌恶社会吗?
然后他唇上突然触到一抹温软,随即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嘴里,将那股子辛辣苦涩压了下去,只余下香甜散开。
谢眠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松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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