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手燃一段香,静静的打量着那个孤零零的牌位,上面不过用寥寥数语写着:先室王氏之灵。
这就是一个女子的一生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然后拼着九死一生才生下一个孩子,可是,直到生命结束,她能给后人留下的,却只是一个黑漆漆的,小小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先室王氏”。
献容心里那种惆怅越来越明显了。
她在小池塘徘徊片刻,待香燃尽后,便去拜别羊玄之和孙氏。
女儿出嫁,父母坐高堂。
羊玄之明显有些激动,但他极力的隐忍着,那张白净的脸上,一双眼早已憋得通红了。
他看着半张面都掩在羽扇下,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和双眼的献容,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喧嚣的堂上有片刻的宁静。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族人说道:“大兄,莫不是因为献容出嫁,你太激动,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吗?”
“大兄莫不是太紧张忘词了吗?要不要咱们提醒你一下?”
顿时,满堂宾客都笑了起来。
羊玄之便感激的朝着那人看了一眼,这才终于对着献容开口说道:“往之女家,比敬必戒,无违夫子。”
羽扇下,献容哽咽着点了头:“女儿必遵父命。”
孙氏在一旁坐着。因为妊娠反应,她显得尤为憔悴。
或者也许是因为被夺了手中权柄,加之遭到了来自孙氏的背叛,如今整个人都显出一种丧气来。
见献容目光朝她看来,忙勉强支撑着,对于献容露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
“阿容,日后你做了皇后,定要事事顺从陛下的意思,万万不可违逆。凡女子者,当以丈夫为天,事必躬亲才是。”
献容重新跪了下去,对着孙氏道:“女儿必遵母命。”
她行完礼,便由人搀扶着站了起来,朝着兴晋侯府的大门外走去。
门口处,由十六个人抬着的皇后凤撵正在等着她。
她刚一跨出那道门,便听得身后一个十分伤心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着她。
“阿容!”
竟是羊玄之太过激动,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朝着献容追了过来。
献容忍不住想要回头瞧一瞧,但她刚刚一动,你听的耳边一个十分严厉的声音说道:“女郎,不可回头。”
那是皇宫中派来主持婚礼的嬷嬷。她熟知宫中礼仪,更知道献容一旦回头,她的小命便不保了。
原来,踏上这条路,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吗?
羊玄之只追了两步,便忽然醒起这时什么场面,忙停了步子,只十分不舍的望着献容的身影越走越远,几乎要看不见了。
他的身边,孙氏安静的立着,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个男人。
曾经有过某一刻,她希望这个男人这一生都过得不好。可这时,她望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却忽然伸出了一丝怜悯。
她犹豫着,拉了拉羊玄之的袖子。羊玄之回头一看,正好瞧见她那双满是怜悯的眼睛。
他心中一软,握住了孙氏的手。
这时,夫妻之间那种因为种种分歧和立场不同而产生的隔阂忽然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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