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不多,珍珠,越云舟,戚无恙,温如玉,季淮生,一一分别,渐行渐远。
开战后,短短数分钟就有无数人丧命,戚无恙没有三头六臂、钢筋铁骨,枪法又好,一旦出头,绝对会迎来更集中的攻击。
战场上那些战士,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儿子、女儿,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家庭、亲友。炮声一响,全都怀着必死的信念,为国征战,戚无恙并不比其中任何一人高贵。
姜翎最后也没有写出劝他不去的话。
如果她身强力壮,枪法超群,或许会像戚无恙一样,身体力行,改变这个世界。
“好。”戚无恙点头,眉眼都温和下来,一瞬间收起所有戾气,笑道:
“我去之前,先教你枪法,然后留些武器给你防身。”
“我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姜翎在纸上写。
“不需要答谢。我喜欢你写的故事,而且……我们是朋友。”
“我做这些,仅仅希望你过得好一些,这样我在外面也能放心。”戚无恙郑重道:
“我朋友不多,能称得上挚友的只有你和云舟。虽然温先生和季主编也很好,但对我来说,你们意义不同。”
姜翎点头。
“妹妹,你也要好好的。”戚无恙第一次开口叫她妹妹,说出来时,很花了一番力气。却觉得这一声妹妹,太软太轻,叫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心跳的速度也变快了。
过完年不到一周,越云舟的通缉令遍布全城。政府原本在暗中搜寻越云舟的下落,完全没有线索,这才公开。
军工厂武器图纸失窃,越云舟是疑犯。
也有人说,越云舟是被真正的贼给暗害了,尸体丢进了江里。
众说纷纭,使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
“他没有出事,应该已经北上了。”
“我原本打算送他一张我们的合影,没想到云舟走得这么快。”
即使戚无恙已经不是商会的会长,手里仍有不少消息渠道。
越云舟的气质实在太过明显,有不少人都知道他独自上了火车,中途不知道在什么站点下车,已经彻底隐没。
因此,城中的搜查并不严格,没有找到租界来。
戚无恙特意过来说这件事,是怕姜翎看见报纸上的假消息后会担心。
据说有人中途认出越云舟,向他开了枪,越云舟是负伤离开的。
也有人说,越云舟是异国派回来的高级特工,现在又出国了。其实国内的武器放在国际上不算先进,特工一说显得特别荒诞。在普通人面前这个说法很有市场,一时间对他的唾骂更上一层楼。
或许这其中有当局的推动。异国特工这种说法,总比他携带重器,另投他派要体面得多。
然而谁也没有证据,整件事疑云密布。
越云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是死是活?
不管怎样,众人还是很同情云中君。
许多人都说云中君和越云舟的感情非常好,退婚真假不重要,如今越云舟生死不知,云中君一定会因此伤心难过。
想到没有结局的《重器》,更令人心生怅惘,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正在舆.论哗然之际,一本书稍稍出世,慢慢流传开来。定价并不贵,两个银元。有钱的,一次性可以买上几百本,没钱的,同学之间,同事之间,互相凑一凑,凑出两银元也不是难事。
云中君把《重器》写完了。封面上并没有写作者名,只有飘逸洒脱的行书,正是“重器”二字。
少部分人,认出这是季淮生的笔迹。还有一些人,看出来这人临的是王羲之的字。但看到书名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字写得好看,越看越好看。
一看见这两个字,心里就出现了许多的故事,让人想起往事,想起家国,想起天下,想起云中君这个人,想起《玫瑰园》的悲剧,想起古今历史中涌动的风云。
原来字写得好,真蕴含着感情。
季淮生为此写了千遍,还特意喝了些酒,最后醉得迷迷糊糊,恍惚间看到爷爷教训自己的样子。小时候总坐不住,很讨厌练字,爷爷喜欢突然袭击,如果毛笔被爷爷抽出来,他就要挨一顿打。
握笔的人,要是手里没有力度,就写不出好字。
他好像又变回了幼童,爷爷握着他的手,写下“重器”二字,落笔的瞬间,心在颤栗,字有了魂魄。
“仅仅是封面上这两个字,就值两个银元,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家所作。”
“如果有原版就好了,印刷出来的,总觉得差了些味道。”
“季淮生这小子,不是说最恨行书了吗?没想到他爷爷过世后,他还在继续练,老季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乐得翘胡子。”
当然,读者们没有过多关注封面,迫不及待翻开书,想看《重器》的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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