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表达什么?简直浪费了绝佳的文笔。就像一个御厨,有手祖传的绝佳厨艺,最后却用它来做馊饭馊菜,喂给食客。”
“仍然很好看啊!还是很吓人,那个年轻人是谁,是不是幕后真凶?云先生请继续写下去,下期必买,期待林二退婚……”
姜翎在出版社看回信的时候,季淮生在一旁安慰,
“当作品的受众足够多的时候,它总会受到一些非议。”
“当然也要学会从读者的评论之中,接受有用的反馈。这取决于你想写一部什么样的作品,是迎合观者的胃口,还是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二者之间也是可以调和的。《玫瑰园》不是银元,不可能人都称赞它好,如果你觉得这些信影响了你的心态,以后这些信就由我们来帮你处理。”季淮生提议道。
他认识不少创作者,表面上说没事完全不在意,负.面.评.价算什么,不会往心里去,实际上关门就躺在地上哭,因为.负.面.评.价伤心不已。
《玫瑰园》刚出的时候受到了太多赞誉,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云中君写的第一部小说。它的地位被捧得过高,对于云中君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在季淮生看来,《重器》未来一定可以超过《玫瑰园》,她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不必在意一时的评价。
《玫瑰园》都还没有写完,就迫不及待开始评价,为什么读者不去期待云中君会写出精彩反转呢?
“我可以给他们写回信吗?”姜翎在纸上写。
“可以,但必须要我看过,确认可以刊登才能发表。”
“好。”姜翎写完,然后拿出新纸,写上题目——《婚姻争端的根源》。
“婚姻问题的根本在于男女地位不平等。”
“男主外女主内是传统的婚姻模式,家庭收入大多来自男子,使男性地位在家庭中较高。当权者、政治体系多由男性把持,使男性地位在社会中较高……”
姜翎从回信中发现,不仅有男性读者对她文章提中的婚姻模式非常反感,还有不少女性。就像许多极端重男轻女的人同样是女性一样。
长久处于畸形的社会环境中,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而是觉得自己命不好,只能认命。
即使在一百年后,男女地位仍然有差距,更不用说现在,残留着大量前朝遗老。
男高女低的现象太普遍,随便拿一点儿出来说,都足以令女性咬牙切齿。如果这篇文章可以使一部分女性从家庭中走出来,尝试自己劳作赚钱,也是一种进步。
“云先生,要是这篇发出去,我想大多数人都能确定你的性别了。”
之前《玫瑰园》受追捧,不少人都猜测云中君是男性。如果云中君不写这种文章,读者知道她是女性,会称赞她是难得的才女,对她放低要求。
但她偏要挑战几千年来的社会固定形态。未来,不管写什么书,想必都是一片腥风血雨,她将饱受非议。
“云先生要战斗到底吗?”季淮生笑问。
原本觉得云中君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写着令人惊艳的故事,远离尘嚣,如世外仙姝。
现在才发现云中君是有理想的,近乎执拗的,天真的,少女般的理想。她说的男女平等,这可能实现吗?至少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姜翎点头。
要战斗的事,绝不止这一件。《玫瑰园》后面的确有反转,目前已经写了十一万字,还有两期就能完结。
能识字的女性大多有不错的家世,如果能因她的文章稍有触动,强大自身,那她的文章就是有意义的。
提高女性地位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事,需要更多女性联合起来,需要所有有识之士一起努力,创造一个更公平的环境。
“云先生敢写,我就敢发。”季淮生把姜翎的手稿收好。从《玫瑰园》第一期开始,他就有了收藏癖,一想到云中君的手稿在他手里,心里就分外满足。
不过《玫瑰园》第三期是另一个人的笔迹,字体独有风骨,清隽工整,气势雍容。
季淮生猜测可能是越云舟,有些不太乐意把它和其他手稿放在一起。又不想单独放,简直令人如鲠在喉。
“《重器》很好看,云先生同时写两篇,来得及么?”季淮生问。
姜翎点头。扩大内需,就能增进生产力。为了小汽车,她还能写一个亿。
“吃个饭?”季淮生主动邀请。
不知道越云舟知道了着不着急,一想到自己给越云舟添了堵,他就很高兴。熟了以后就能把云中君带回家,认个妹妹,然后名正言顺成为越云舟的大舅哥。
“最近八宝斋招了一个大厨,做的佛跳墙真是一绝,要提前预约,知道你来,我正好让他给我留着……”
季淮生自然知道该怎么形容一道菜,才能引起听者的食欲。而佛跳墙,这个名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当晚,姜翎在她的十一月写稿日记上面写,佛跳墙真香,写稿0。
————
《重器》的题材在这个时代比较新颖,与《玫瑰园》截然不同。
杜家爷孙的处境并不好,杜老爷子年纪大了,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杜鸣玉更是一个瞎子,如果杜老爷子离世,她一个年幼的孤女,要怎样活下去?如果旁人知道她的神异之处,她又要面临怎样的危机?
杜家经过一场大劫后,就开始修生养息。杜老爷子在京城一家古玩店做事,给人家带学徒,试图给孙女儿找个依靠。
这古玩店有个规矩,买家要是觉得店里东西有问题,可以请大师鉴别真伪。提前签订协议,如果是假的,当场砸毁,如果是真的,买家按照市价,双倍买下。
原来卖出去的东西,要是有问题,同样可以来鉴别。假的,当铺双倍赔偿,真的,当铺直接收回。
在杜老爷子上台之前,当铺卖出去不少假货。老板说了,要是人家没找上来,就万事太平,如果找上来,就打打太极,糊弄过去。
杜老爷子人老成精,大部分时候都做得很好,直到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样古物过来,进门就跪下了。
“家父从贵店买下,虽为赝品,但爱不释手,时时把玩,如今家父重病,妹妹也生了病,双眼快瞎了,我家中无力负担诊费,故来此鉴定……”
的确是赝品。
杜老爷子可以把它说成真的。
想到小孙女因为失明,这些年的不便,终究不忍,问他,
“你妹妹治得好么?”
“治得好治得好,只要凑到诊费……”
杜老爷子正要砸碎,杜鸣玉忽然跌跌撞撞冲出来,
“爷爷,不要砸它!不要砸它……”
她听见哭声,爷爷手中的古董哭得很厉害。
那些有生命的古物,如果碎了,就再也不能说话。
“有人把我封在这里,那不是我的真容。”
“死前也不能见见阳光么……”
古物之灵的哭声并不向小孩那样响亮,是一种无声的情绪,悲恸绝望,足以令人泪流满面。
“爷爷,求你了,今天下雨。”
杜老爷子举起的手,僵住。
虽然不知道下雨和销毁赝品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鸣玉又听到新的古董在说话了。
————
“刚骂完《玫瑰园》,妈的,《重器》可真他娘的好看。”
“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值钱吗?”
“杜鸣玉这个能力真的好,要是她能看见就好了。”
“有得必有失,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公正之处。我已经等不及了,想看后面的,难道要等下个月的《小说月报》,才能看到《重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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