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春俏开始想着这个说法的可行性有多少。
陈仪心里已经缓和过来。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这样了,气也于事无补。倒不是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院门一开,很多她想做还没的事情,这下只能不了了之了。不过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该做还是得做,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陈仪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清醒过来听他们说话。陈老太爷连叫她好几声没反应。刘老夫人叫她也不听,众人都有些慌张。
陈仪被关傻了?
张二夫人尤为担心,她要是被关傻了,传出去别说陈岚庭了,就连老夫人也没脸见人了。全府上下欺负大房孤女,所有人都能被吐沫星子淹死。
张二夫人使劲拉扯陈仪,不住唤她:
“仪姐儿仪姐儿,这是怎么了?别吓二伯母仪姐儿?老夫人,老太爷。看这样子仪姐儿不对劲的很,赶紧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是得找个大夫来瞧瞧。等会,去找你父亲拿上拜贴去找庞太医,他瞧这小儿病症最是拿手,快去!”陈老太爷点头同意,吩咐了一声。
“派小六儿去,他腿长跑得快。”刘老夫人说。
“知道了。”张二夫人应了一声,便要去叫人。
陈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球慢慢转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童声童气的问:
“祖母怎么来了,还有二伯母三伯母,慧姐姐,庭哥哥怎么都来了。三伯母手上抱的是柔妹妹吧?我好久没见到她了都想她了。祖母,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陈仪天真地指着陈老太爷问,心下却清楚的很,这定然就是素未谋面的陈家老太爷,她的曾祖父了。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果不其然,陈老太爷老脸一红,长房长孙出事,他不闻不问,他唯一的女儿他也没见过一面,着实有些过分。陈老太爷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弯下腰说道:
“仪姐儿,我是你曾祖父。”
“哦。”陈仪好奇的看着他,向他走过去。一步两步,等靠近了,出其不意一把抓住他垂落在面前的胡须,陈仪用力太猛,疼的陈老太爷一激灵,嗷一嗓子直起身,不住搓着下巴止疼。
众人哪里料到陈仪能有这举动,皆傻了眼。回过味来通通在一旁暗暗偷笑。
陈仪手上还残留几根陈老太爷的白毛胡须,举起来迎着光看了又看,喃喃自语:
“是真的啊……”
陈老太爷又疼又气,他这把长髯可续了不少年,最心疼不过。每日定然要梳上好几回,偶尔还抹些蜂蜜养护。被陈仪一把拽了许多根,气的头疼脑子发涨。
陈仪就是故意为之。
胡嬷嬷说过,太爷爷不喜欢她爹,从来不闻不问,她爹都死了,她都回来大半年了,这会来充什么慈悲。陈仪正在气头上,行事便带着三分乖张三分诡异。
陈老太爷刚想发火,陈仪又扑过去,吓得陈老太爷火都来不及发。赶紧往后退,谁知一退倒坐在凳子上,被陈仪扑个严严实实。陈老太爷扔了拐杖,一手救出胡须抬高,一手扶着身边桌面。
陈仪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快速扭动着爬到陈老太爷胸前,脸闷在陈老太爷怀里,紧紧抱着陈老太爷一动不动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要将她抱起。陈老太爷却放开胡须,双手抱住陈仪,阻止了众人。
众人愕然。
陈老太爷却知道怎么了。
陈仪趴在他胸口,哭的眼泪浸湿了衣裳,小小声的说着只有两人听见的话。
“太爷爷你怎么才来。”
胸口热热的,陈老太爷心里也热热的。这话叫陈老太爷心酸的不得了。从前绍哥儿小时候最爱靠着他,连他父亲母亲也不愿意要,晚上就要跟他睡在一块。他常常拿糖果逗他玩。绍哥儿就光着屁股在他被子钻过来钻过去找糖吃。找到了还非要他先吃一口才肯自己吃。
陈老太爷突然就想到这些,这些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清晰。
他抱着陈仪,感觉到她的依赖和眷恋。也感受到她衣裳下面瘦的可怜的小身板。这孩子,被一个人丢在出云阁大半年,她得多无助多可怜。是啊,他怎么才来!
他既然来了,就谁也别想欺负她。
陈老太爷冷冷地看了看刘老夫人,刘老夫人一头雾水,却不敢吱声。陈老太爷轻轻拍了拍陈仪,柔声唤她:
“仪姐儿别怕,太爷爷来了。什么都不用怕了啊。好些没,太爷爷腰疼可抱不住你了。”
陈仪在他怀里点点头,鼻子眼泪通通搽到他长袍上。干干净净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蛋,出溜滑下地乖乖站在一边。
陈老太爷示意一旁的陈岚庭把拐杖捡起来递给他。他毕竟年纪大了,抱了陈仪这一会全身都没了气力。撑着拐杖站起来,走了几步松动松动,看了一眼四周说道:
“出云阁既然起了锁,以后该有的就该置办起了。仪姐儿年纪小,又是一个人。你这个当祖母的应当多关心关心,我看这院子太偏僻,仪姐儿有个事叫人都要跑半天。就把蓉姐儿的庭芳苑换给仪姐儿住,那里离我的院子也近些,往来好照看。蓉姐儿就搬到芳姐儿的院子住好了。”
陈岚芳是二房长女,已经嫁了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趟,住上三五日。
陈老太爷话没说完陈岚蓉就急了。凭什么要她搬走,她院子可是忠勇伯府里最漂亮最大的,陈仪凭什么要她的院子,她怎么不搬去大姐的院子。
还没等她开口,陈仪就拉了拉陈老太爷的长衫说:
“太爷爷我不搬,这里是爹娘的院子。我住的很好不想搬。太爷爷是怕离的太远吗?我跑的很快的,每天都去给太爷爷请安。太爷爷别叫我搬走行吗?我怕晚上睡不着会想爹娘。”
见她这么懂事,陈老太爷不愿强求。
“好,不搬。仪姐儿高兴就行,那太爷爷就先回去了,等着明日仪姐儿来给我磕头请安。”
陈仪点了点头。
陈老太爷看着一众神色各异,心里不爽冷哼一声抬腿走了。见他走了,众人也和陈仪说了几句走了。
春俏佩服万分。她还在小姐面前说戏演得好,跟小姐比那都不叫事儿!小姐这招可厉害,气的拔了老太爷的胡子,几滴眼泪就能把老太爷哭软了,小姐哭的连个声儿都没出。老太爷不仅不生气不恼火,还替小姐说了那么多好话。
陈仪见眨眼之间,人都走干净了。
坐到交椅上赶紧歇会,一边脑筋飞转,想着出云阁大门既开,有些事就得调整了,至少最近她不能随意进出府上。
陈仪吩咐春俏磨墨,趴到几案上提笔沾墨,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才停手。等墨迹一干,分别用两个信封装好递给春俏,叮嘱她说:
“你赶紧出去一趟,趁着府里还没派人来。这一封交给曹大掌柜,这一封送到丁二手里叫他藏好。等他哥哥回来再看。再吩咐丁二,请他去周老爹的农庄跑一趟,给周庄主带个口信,就说小姐说了,咱们都不认识。”
“另外咱们这儿出的事都跟他们说说,快去快回路上别耽误时间。咱们府里,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就到,或许你回来之前就到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刚在厨房烧火,不小心烫着了脸,正躺着呢。回来以后先叫杏儿过来一趟,没事你再过来。”陈仪再仔细想想,确定没什么纰漏,挥手放她出去办事了。
春俏走后,飞白不声不响从暗处跳出来。吓了陈仪一大跳,她说怎么陈老太爷一来就没瞧见飞白,竟是躲在房梁上。她怎么上去的,这房梁足足有五六米,四周也没有可攀爬的东西,莫非真有轻功一说?
陈仪好奇便问了飞白,飞白鄙夷的看着陈仪说:
“大惊小怪。”
“真的啊?真真的?那你飞一个我看看呗。好飞白求你了,我从来没见过轻功什么样儿,你就飞一个我看看好不好?”
飞白理也不理,甩手走人。
真是没劲!不过是叫她表演一下又不能掉块肉。要谈轻功见识,她见过的飞白想都不敢想。陈仪想到看过的电影电视剧,东方不败才是真汉子!飞白那点轻功顶多算三脚猫有没有?切!
府中众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呼啦啦全不见了踪影,出云阁还像往日一样静谧悠然。除了那上了锁的大门敞开着。
果然如陈仪所料,没过多久,那些原来出云阁失踪的下人们,又苦着脸通通回来了。刘老夫人拗不过老太爷,只敢在这上面做文章。也好,这些人习惯了拿她不当回事,这样最好不过。要是塞些聪明能干的来,她还得掏空心思想办法。
下人问了安便各司其职,陈仪听她们说话,偷偷瞄了一眼房梁,飞白可不正蹲在房梁上打盹,那姿势可没有电影里的潇洒自在,缩成了一团。陈仪暗自偷笑,看来这梁上君子也不见得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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