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放过赵书亦的,他必须得死。
下马车时,我故意装作崴到脚。
赵书亦倒是很上道,大步跨上前来,将我扶住。
“姑娘的脚可还好?”
他语气甚是关切,那微蹙眉头的样子,搞得好像是他崴到了脚疼得要命似的。
“痛得很。”
我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并同赵书亦央求道:“恕小女子冒昧,能否麻烦下公子,将我送到家宅门口?”
我抬手朝幽深的巷内指了指。
“往里面一直走,最后一家便是了。”
言语间,我死死抓着赵书亦的衣袖不放,很怕他又跟我讲什么男女大防,让他的长随或者车夫送我。
赵书亦看向他的长随和车夫。
迟疑了片刻,最终将我拦腰抱起。
似乎怕冒犯到我,他的手和小臂始终伸得笔直,很怕不小心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这样的姿势其实很费力,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不得不说,赵书亦倒是让我想起来灵异话本子里那些被妖精迷惑的善良书生。
我是吃人心肝的妖精,赵书亦就是憨憨的书生。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魏驰也这么容易勾引就好了!
赵书亦抱着我往深巷走,而我则单手搭在他的肩颈上,紧靠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已然握紧了用来杀他的那把匕首。
只是赵书亦的长随紧跟其后,十分地碍手麻烦。
不仅如此,我还感知到了隐藏在暗处的两个人。
一个像只黑乌鸦似的,藏在某家院墙里的高树上,另一个蹲在某家府门飞檐上装镇宅神兽。
想必是上次我刺杀赵书亦失败,打草惊蛇,便有人安排影卫暗中保护他。
说实话,我头有点大。
任务是只杀赵书亦一人即可。
可真要下手,我还得给晏王附赠三条人命。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越往巷子里走,光线越暗,红灯笼的渲染下,四周的安静也多了几分诡异。
明明是热闹纷繁的上元节,隔了一两条街巷而已,却隔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看着赵书亦抱着我,还有十几步即将走到巷尾,握着匕首的手心被汗液濡湿,我仍在杀与不杀之间纠结、挣扎。
赵书亦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
相反他温善纯良、忧国忧民。
可是赵书亦不死,我的于世该怎么办?
纵使于世再能打,在晏王的手里,在细作营那么残忍的地方,但凡晏王下狠,于世都没法活着离开那里。
于世是我唯一的软肋。
为了他,我得扔掉良心。
万花楼的姐姐们曾同我说过,当细作,怜悯之心是最要不得的。
怜悯世人是神佛的事儿,还轮不到我这样卑微的蝼蚁。
我终于下了杀心。
可握紧匕首的手却开始微微抖个不停。
想起车内那两个乞丐兄妹,想起布施棚前的那些穷苦百姓,想起魏驰与他并肩而立看漫天雪景,想起万花楼前院姐姐们口中惊才绝艳的正人君子......
我胸口酸涩难耐。
沉了一口气,我窝在赵书亦的胸怀里,低声吟念道:“昔我来吴今五年,青山目断东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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