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樾这才抬起眼,双眼皮褶皱微微一耷,显然明白老爷子口中的这个人是谁。
他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平静说:“爷爷,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所提的只是假设性问题,没有必要。”
“咳——”贺老爷子轻咳一声,压着嗓子看着贺司樾表情,深沉道:“假设不假设不重要,我问的是你现在怎么想。”
他病重,贺司樾又向来孝顺。
半截身子入了土,却还让他搭上了一辈子——
贺司樾给老爷子倒了杯水过来,从始至终神情未改,平静叙述:“我的妻子,是陆栀意,只是陆栀意。”
盯着自家孙儿沉静如海的神色。
贺老爷子眯了眯眼,半晌才缓缓说:“你这孩子心思深沉,爷爷都轻易琢磨不出你在想什么,可我记得,你跟陆丫头结婚,给了她不少好处,这人心本就复杂,图你人和图你钱,也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爷爷想说什么?”
“爷爷想让你称心如意。”
贺老爷子说话略微费劲,眼睛里仍旧锐利。
良久。
贺司樾才接过来老爷子手中水杯,转身放在桌面,窗外灯火通明的光映衬在他脸上,那双眼深的泛不出半点光,无可挑剔的脸缓缓舒展情绪:“爷爷身体康健,才是我的夙愿,其他的,我自有主张。”
“行了,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往年一直呆在德国,你今年才回来过这个年,贺尧他们不是说要打牌,去吧。”贺老爷子挥挥手,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贺司樾微微颔首,退出了房间。
他离开不久。
贺老夫人提着一红灯笼进来,严肃的面容带了几分笑意:“贺峥家小子做的,给你挂这儿,看着喜庆。”
贺老爷子哼了哼:“你哪儿是送灯笼,怎么?怕我跟司樾说什么?”
贺老夫人上前,“你又念叨乔家佩瑶了吧。”
老爷子不说话。
贺老夫人缓缓说:“我知道你其实看不上这个孙媳妇,你一直那么疼佩瑶那丫头,从小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你难免心里心疼她。”
“如果我知道我病危昏迷期间你们就让司樾随便娶了个老婆,我还不如死了算。”
“你怎么知道司樾对陆丫头没感情?”
贺老爷子皱眉:“你明知道司樾和佩瑶……”
贺老夫人神情一敛:“可我觉得,她终究和司樾不是一路人了,人与人缘分走到哪儿算哪,有些人就是只有半路缘分。”她拍了拍老伴的手背:“尽人事听天命。”
贺老爷子沉默望向窗外。
天命?
事在人为罢了。
*
陆栀意坐在昂贵的梨木雕花椅上,周围人凑在一起闲聊着,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捧着已经凉了的茶杯,盯着里面翠绿茶叶走神。
“大嫂?”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陆栀意回神,抬头看到了二房贺尧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坐下,还给她重新沏了一杯茶推过去:“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跟我哥吵架了?”
贺尧长相清爽帅气,性格也更为绅士妥帖,虽然仅仅见过两次,但看得出来,他与贺司樾完全是两种性子,更有亲和力一些。
陆栀意疏离地摇头,没有拂人脸面,将那杯新茶端起来:“没有,就是在想事情。”
贺尧笑了笑:“可能是贺家女眷比较少无聊了吧。”
陆栀意耸耸肩,“这倒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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