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鲲知道,历史上大洋国对东方世界的重新敌视,大约是1996年四五月份之后。作为一个前世就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他对这方面的动向太敏感了。
之所以要加个“重新”,是因为冷战的时候就敌视过,冷战结束后松懈了几年。
不过,96年5月份后,那已经是升级到考虑使用军事对峙的手段了,如果再往细微里挖掘,这事儿的最初肇始,还能往前推半年——那是大约1995年,11月份左右,当时湾湾就开始不服,散播些不恰当的言论。
只不过从95年11月到96年4月,大家就是外交上打打嘴仗,算是铺垫铺垫,一开始双方都没往显示肌肉上深想。
南棒的大宇造船,能在95年底火中取栗成功,一方面是因为人家敏感,卡了嗅觉灵敏的时间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南棒一贯是大洋国的小弟马仔,所以南棒公司受到的监视不多。
可见这种生意,看清天下大势和时机,比本身的实力和交情,要重要得多。
一个交情背景很铁杆的人,晚一年花了大价钱做成的事儿。换个藉藉无名的愣头青,只要早上一年,只花微小的代价一样有可能做成。
对于顾鲲来说,他估计自己最大的困难,不是下定决心买船,而是怎么样让人相信他真心是为了搞旅游业而买船。
他可以舍得暂时不赚钱,以待天时。但他不能让别人这么“以为”他。
在别人眼里,他必须是演得像一个想要赚快钱的。
……
第二天一早,刚从女人肚皮上起来的切里雪夫经理,听到了顾鲲的意向,顿时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顾!你说的是真的么?你就因为手头还有四五百万美元,想要在我们黑克兰投资花掉,就随便找项目?我们赫尔松船厂还有很多产品满足您的需求的,您何必去找尼古拉耶夫的人呢!”
切里雪夫已经跟顾鲲做生意尝甜头上瘾了,公账打对折、私账三七开的生意,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多的。
就等于他卖掉一艘前国企的船,有相当于原价15%、或者说如今实际账面成交价30%的钱,会变成他以及其他业务经手人/管理层的钱。
这种好事儿,多多益善啊,怎么能把金主放跑呢。
幸亏顾鲲已经充分了解了他的为人,所以及时跟他摊牌:
“切里雪夫先生,不管我买的是赫尔松的货,还是尼古拉耶夫的货,你那份,都不会少的。你永远是我在大敖德萨地区一切生意的介绍人,我这人很仗义,不会甩开有优良合作经历的供应商单干的。我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能让尼古拉耶夫的人知道,你拿了多少钱。”
顾鲲知道台面以下的生意逻辑,是绝对不能和台面以上公事公办那么干的。
台面以上的生意,压价是第一要务。台面以下的生意,不得罪人是第一要务。否则人家成事不足给你使绊子,成本只会比公事公办更大。
要拉更多的人下水,大家一团和气。最好呢,这一团和气之间还不会相互串供。
或者至少是让他们都戴着假面,哪怕一起泡澡一起马杀鸡、假装彻底坦诚串供时,告诉别人的那个“我实际得到了多少好处”的数字,也要比真实数据低很多,装可怜,免得对方嫉妒和不甘心。
顾鲲不怕给切里雪夫钱,他只怕他给切里雪夫的数字,落到将来要合作的尼古拉耶夫船厂的相关负责人耳朵里时,引起对方的嫉妒。
切里雪夫当然也是一听就明白了:“顾,你真是太敞亮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是一辈子的朋友。这种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
当天下午,顾鲲就在切里雪夫的牵线搭桥之下,见到了尼古拉耶夫造船厂、一名全权负责退役报废资产的评估处理的经理人。一个微微有点白发、留着小胡子的老者,名叫迪米特里。
双方自然又是一阵觥筹交错,顾鲲也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稍许谈判了一下之后,迪米特里就表示原则上没问题,废弃母舰本来就能卖。只不过是否按照废钢价,还要具体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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