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的睡意顷刻间散去。
心中啧啧称奇。
天底下竟然有人这么的大胆子, 竟然敢夜闯武将府邸?
那贼人是当侯府里的护卫全都是摆设吗?
白裳裳当即起身, 穿上了鞋子,披上了妃色的披风, 将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小心翼翼往屋外望去。
庭院里,折梅和侯府里的护卫们正和那黑衣贼人缠斗。
眼前刀光剑影,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夜色漆黑, 只有屋檐下的绢纱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白裳裳认不出来这黑衣人是谁。
那黑衣人轻功了得,那么多的护卫围攻他一个,他竟然挣脱了众人的围剿, 纵身一跃,飞过了白墙绿瓦,逃到了宣德侯府外面。
护卫们穷追不舍, 纷纷纵身追去。
折梅留下来保护白裳裳, 没有跟着追过去。
王氏和宣德侯听到了声响, 穿着中衣从屋子里推门匆匆走了出来。
宣德侯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护卫道:“禀侯爷,是二小姐的丫鬟折梅发现了这贼人夜闯, 高声呼救, 并与这贼人缠斗到了一起, 我等听到了声音, 赶过来捉拿, 却让这刺客逃走了。”
宣德侯面色铁青道:“这么多人, 都围不住他一个刺客吗?!”
护卫立刻单膝跪地道:“卑职无能, 还请侯爷责罚。”
宣德侯沉着脸道:“府中可有人受伤?”
护卫道:“侯爷请放心, 府中无人受伤。”
宣德侯又交代了护卫几句, 下令彻查侯府,加强侯府守卫。
王氏对急匆匆赶来的周管事道:“府中遭了贼,你去看看库房里的东西,有没有少了哪件,一个个清点出来,和账目核对一下。”
周管事领命道:“是,夫人。”
宣德侯以彻查侯府为借口,去了西院叶姨娘那里。王氏心中担心白裳裳和白令望,于是也没有和宣德侯计较,放任他去了西院安慰那一对母女。
王氏准备去白裳裳的屋子里看看,结果却看到白裳裳正躲在门缝里偷看。
王氏连忙板着脸道:“裳儿,快去睡觉,不要出来乱晃。”
白裳裳温顺道:“好的,娘。”
白裳裳立即关上了房门。
白令望的屋子里黑漆漆的,这么大动静都没能把他惊醒,王氏担心白令望出事,所以特意拎着灯笼进了白令望的屋子里,原本王氏还有些提心吊胆,但却见白令望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在梦里头还下意识地咂嘴挠脸,没心没肺的模样,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白裳裳见王氏去了白令望屋子里,她立即打开了房门,将折梅叫进来。
白裳裳一脸关切道:“折梅,你没有受伤吧?”
折梅笑得轻松:“小姐你放心,我好着呢,和那贼人打了一架,就当活动了一下筋骨。”
白裳裳问道:“你是怎么发现那贼人的?”
折梅道:“师父教给了我一套打坐的方法,我习得之后,耳聪目明,几丈外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幸好今天是我守夜,听到了那贼人的动静,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裳裳一愣。
尽管景砚已经离开了,但他却用他的影响力,再一次守护了她。
白裳裳一时之间,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于是便将注意力落到了那贼人身上。
“你觉得那个贼人是来偷东西的,还是来寻仇的?”
折梅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当时我听到了动静后,就立刻从屋子里追了出去,四周黑漆漆的,那黑衣人就在院子里,被我逮了一个正着,我立刻就喊护卫过来了。”
白裳裳皱眉:“他在院子里?”
折梅点了点头,道:“是的,就在青石阶那里。”
白裳裳道:“带我过去看看。”
折梅道:“是,小姐。”
折梅将白裳裳领到了廊庑前的青石阶处,指着这处空地说:“小姐,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他的。”
白裳裳看了看地上,土壤颜色松软程度都很正常,证明这块空地没有被动过。
白裳裳又看了看四周,发现空地旁边有几个水缸,水缸里种着一些绿色的水生植物,这些水生植物绿叶葳蕤,十分茂盛,盛满了整个水缸,遮挡住了人的视线。
让人看不到水底。
白裳裳下意识觉得这水缸有些古怪。
“这几个水缸里面可能有东西。”
折梅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听到白裳裳的话,她立刻卷起袖子。
“我去帮小姐找找看……”
折梅疾步走到水缸面前,伸长手臂捞了半天,前面两个水缸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捞到,折梅还以为是小姐想多了,但捞到第三个水缸,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冷硬的物体。
折梅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白裳裳。
“小姐,这里真的有东西!”
白裳裳立刻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模样。
白裳裳看了看庭院,周围没有人。
白裳裳对折梅低声说道:“小点声,别惊动了别人,把它递给我。”
折梅虽然不明白白裳裳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却还是听话道:“是,小姐。”
折梅从水缸里捞出一个油纸包,**的,油纸包外面滴着水。她将这个油纸包递给了白裳裳,白裳裳接过之后,不发一言地走到屋子里,折梅跟着走了进去。
白裳裳沉默地关上了房门,将包袱放到桌子上,低头打开了这个包袱。
包袱里,赫然躺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莲花金台!
折梅惊呼道:“这金台怎么在这里?!”
白裳裳垂下纤长弄卷的眼睫:“想必是那刺客特意藏到那里的。”
折梅困惑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烛火荧荧,无风自动。
明灭的烛光,映在白裳裳秀丽的脸庞上,宛若明珠生辉。
那双漆黑动人的眼眸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自然是想要冤枉你家小姐我,污蔑是我偷了这莲花金台。”
折梅闻言,大怒道:“是哪个贼人如此大胆?!若是让我逮到,我一定要替小姐扒了他的皮!”
白裳裳看向折梅:“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
折梅一愣:“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白裳裳道:“如果这件事情被外人知道,他们不仅不会相信我是被冤枉的,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我贼喊捉贼,故意做出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假象来……”
白裳裳和白令望前脚被大理寺的人请到衙门审问,后脚这贼人就将莲花金台藏到了侯府里,这个时节做出这等事情,摆明了就是和白裳裳兄妹有仇。
可若是这贼人真的和兄妹二人有仇的话,为何不直接杀进他们屋子里亲手了结了他们呢?
为何非要绕那么大一的圈,用这个莲花金台栽赃陷害他们呢?
而且,那贼人明明都已经摸进侯府了,那藏金台的水缸,距离白裳裳的闺房也只有几步路,贼人进来杀掉她应该很容易,但那贼人却没有这么做。
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连白裳裳无法理解那贼人的思路,那么大理寺的人就更加不会理解了。
这件事情漏洞百出,白裳裳若是将实情告诉大理寺的官员们,大理寺只会觉得白裳裳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所以才会贼喊捉贼,做出一副侯府遭贼的假象。
就算白裳裳将金台上交给了朝廷,也免不了她的名声因此受损。
白裳裳眼神深邃:“与其平添事端,不如什么都不说。”
折梅一愣,道:“小姐说的对。”折梅又问:“那这个金台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白裳裳纤长的眼睫低低地垂落下来,遮盖住了她的眸光。
“毁尸灭迹。”
折梅面色一凝:“是,小姐,我这就去把它切碎。”
白裳裳抬起眼眸,看了折梅一眼:“这可是云华观供奉了五百年的神迹……我说毁了它,你就去毁了它,毁灭神迹,你就不怕将来被神明责罚吗?”
折梅无畏道:“我才不管它是不是什么神迹,只要小姐让我去做什么,我就会去做什么。”
白裳裳漆黑的眼眸看向折梅,道:“就算被神明责罚也无所谓?”
折梅正色道:“神明想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不关我家小姐的事。”
白裳裳翘起了角,低声道:“你这个笨蛋,放心吧,这个莲花金台是假的。”
折梅一愣:“假的?”
白裳裳道:“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三皇殿祭拜的时候,这个金台突然从供桌上滚落下来了吗?”
折梅道:“我记得。”
白裳裳道:“当时的莲花金台因为高空落地的撞击,砸到了地上,留下了一个凹痕。”
白裳裳将手里的金台递给了折梅:“可这个莲花金台却十分的完整,光洁如新,一点被砸过的痕迹都没有,所以,它不是那个被砸的莲花金台,它是一个仿制品。”
“仿制品?”
折梅低头仔细看了看这个金台,它身上半点被砸过的痕迹都没有,更别说有凹痕了。
折梅立刻佩服道:“小姐真是观察入微,冰雪聪明。”
白裳裳立刻拨了拨耳畔的青丝,一脸骄傲地说道:“还好啦。”
折梅觉得小姐自大的样子太可爱了。
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白裳裳敛眸,正色道:“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直接把这个假金台偷偷送到大理寺,反正只有我们知道这金台是个假金台,只要我们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辨认出真假金台的区别,可我转念一想,大理寺戒备那么森严,我担心金台还未送到,就会被他们当做贼人抓了起来。”
折梅想了想:“小姐说得对,将这金台送到大理寺的风险的确是太大了。”
白裳裳道:“事已至此,不如我们明天跑步的时候,起早些,将这个金台扔到土地庙里。”
折梅疑惑地问:“小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毁掉它然后扔掉呢?”
白裳裳看向折梅,缓缓说道:“我有一种直觉,真的金台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折梅一愣,她没有想那么多。
但她觉得小姐说什么都对。
白裳裳看向折梅手里的金台,低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毁掉了这个假金台,那么我们和国子监学生身上的罪名,就永远洗不掉了。与其这样,不如将这个假的金台放到一个容易被大家发现的位置,再由其他人发现它,这样,我们身上的罪名就可以被洗清了。”
折梅听到白裳裳的话,立即道:“小姐真聪明。”
打定主意,白裳裳和折梅用油纸包,重新将这个莲花金台包了起来。
她们回到床上,小睡了一会儿,不到卯时就爬起了床。
白裳裳和折梅换上了两身不起眼的灰色男装,天没亮就带着这油纸包莲花金台出门了,为了避免别人认出她们来,白裳裳出门之后还用锅底灰在自己和折梅的脸上抹了几下。
从上到下,都灰不溜秋的。
估计王氏看到她,都认不出她这个灰尘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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