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的视线,看到了顾无虞。
崔思止的唇角依旧扬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内心却逐渐冰冷了起来。
顾无虞不过是个寒门书生,表妹却对他另眼相看。
景砚也不过是个家奴,表妹却对他青睐有加。
——人人都可以,为什么就是他不可以?
白裳裳正准备走过去和顾无虞打招呼,结果人群中却传来不满的声音。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把我抓过来做什么?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对我?”
却见一位身穿蓝袍锦衣的公子被官差带了过来,那位锦衣公子五官普通,面色不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戾气,白裳裳在记忆中找到了他的名字,严贤,严佺的儿子,严璇的哥哥。
严贤也是国子监的学生。
白裳裳看了严贤一眼,心中觉得有些无语。
严贤和严璇这对反派兄妹,还真是祖传地让人讨厌。
严贤这嚣张跋扈的模样,也难怪陈慈这么不想嫁给他了。
这事若是放在白裳裳身上,白裳裳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悔婚,免得被他祸害了一生。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的官员们站在堂前。
大理寺右少卿对着手中的名单,清点了一下人数,这名单是云华观山门口的道士提供的,少卿对大理寺卿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人数到齐了。”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继而负手走到众人的面前,缓缓说道:“今日下官将大家召集过来,是因为云华观的道士昨天夜里过来报官,称他们道观里供奉了五百年的镇观之宝莲花金台被偷了……”
白裳裳一愣,《皓雪满庭纷》里,莲花金台分明是中秋节之后才被偷走的。
明天才是中秋节,怎么今天莲花金台就被偷了呢?
白裳裳垂下了纤长的眼睫,敛眸沉思。
是因为昭远帝提前参透了那句仙人的诗文?
还是因为发生了别的意外?
白裳裳不得而知。
白令望听到大理寺卿的话,皱着眉头反驳道:“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被偷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当官的不去抓贼,抓来我们这些学生做什么?”
大理寺卿说道:“昨日之前,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一直都供奉在三皇殿,从未不见。而昨日,云华观举行斋醮科仪,道观封观,进出过云华观里的人,就只有在场的诸位。”
此话一出,众学子纷纷抗议,喧闹声不绝于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们偷走了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不成?”
“我昨日只进了云华观,根本就没有去过三皇殿,连莲花金台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们莫要冤枉好人,我们怎么可能会偷云华观里供奉的莲花金台呢?”
国子监里读书的监生们,大多数数都是些权贵世家子弟,他们个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从未被人如此的冤枉,热血方刚的年纪,遇到这种事情,反应自然比一般的老百姓要大些。
大理寺卿高声道:“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听下官解释,下官将大家请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协助办案,并未有想要冤枉大家的意思,云华观莲花金台丢失一事被陛下知道之后,陛下十分重视此次案件,于是派来刑部以及都察院的官员过来协助办理此案,定然不会冤枉了诸位。”
国子监的学生们听到大理寺的官员将昭远帝都搬了出来,反驳的声音这才消停了一些。
他们的父亲再显贵,也贵不过一国之帝。
白裳裳敛眸沉思,若是这莲花金台是昭远帝提前偷走的,那他也没有必要搞出三司会审这么大的动静来,按照小说里的发展,昭远帝在中秋节过后偷走了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紧接着,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打造了一个假的莲花金台,派锦衣卫放到了一个不喜欢的官员府中。
昭远帝栽赃给了官员,让官员替他背了黑锅,趁机贬谪了这位倒大霉的官员。
白裳裳在心中慢慢推理,如果昭远帝是提前参透了仙诗内容,提前偷走了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那么他只用按照小说里后续发展写的那样,花半个月再打造出一个假莲花金台,栽赃给倒霉官员就好了,为什么要搞出三司会审这么大的动静来呢?除非……
白裳裳眸色一凝。
除非,这莲花金台不是昭远帝偷的!
偷莲花金台的贼子,另有其人!
白裳裳轻轻蹙起了秀眉。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偷走了莲花金台?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白裳裳的眸光落在了眼前这群年轻的国子监学生身上,偷莲花金台的贼人真的是这群学生吗,还是说……
……有人逃脱了大理寺的侦查,成了三司视线之外的漏网之鱼呢?
白裳裳的秀眉蹙得更深了。
大理寺卿见众人都没有说话,这才说道:“诸位只用将所见所闻告诉我们,我们核实之后就会放诸位回家。当然,你们中间若是有人不小心拿走了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现在也可以交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陛下口谕,如果盗窃之人还回金台,他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找回了这金台,不仅不会受到责罚,还可以加官进爵,直接入朝为官。”
白裳裳明白了过来,原来作证审问是假,劝学生们还回金台才是真。
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们,大多数都是些诸如白令望曲游弦般的显贵纨绔,平时不学无术,只会招猫逗狗四处找乐子,他们被国子监的夫子们硬生生带到云华观里学习观摩斋醮科仪,难不保他们其中有人耐不住寂寞,所以恶向胆边生,偷走了云华观里的莲花金台,用以冒险取乐。
白令望立刻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偷走那破金台,去哪里找回金台还给你们?说到底,你们还是认定是我们偷走了这莲花金台,威逼利诱想让我们担下这个罪名。”
其他国子监的学生们纷纷迎合道:“令望兄说得对,你们就是想冤枉我们!”
严贤却立刻倒戈相向,怒视这群国子监的学生:“你们当中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偷了云华观的金台?!趁早给老子交出来,若是连累了老子,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裳裳不敢看陈慈脸上的表情。
严贤这种人,谁嫁给他都是倒了三辈子的血霉。
国子监的学生们听到这话,纷纷反驳道:“严贤你是什么意思?你也怀疑是我们偷的金台?不要忘记了,你也是国子监的学生,我们是一伙的,你怎么能帮着官老爷老冤枉我们呢?!”
严贤立刻暴怒道:“谁他妈跟你是一伙的?就你这种货色,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句?!”
学生们都是年轻气盛的权贵之子,正是舞象之年,听到如此辱骂,哪里还忍得住?
那个被骂的学生当即就高举拳头朝严贤扑过去,拳打脚踢,一阵乱揍,严贤的拥趸们也纷纷反击,更多的学子们过来劝架,却被双方的学子殴打,三方学子们热血上头打成一团。
白裳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群学生们就这样当着三法司的面,毫无修养可言地打起来了……
他们还记得这里是大理寺吗?
白裳裳心中觉得无语。
国子监的学生们以后会成为齐国的栋梁。
就这种动不动就要打起来的栋梁……
白裳裳觉得齐国真是不要也罢。
却听国子监祭酒怒瞪双目,大喝一声:“都闹够了没有?!”
陈溥年纪一大把,胡子都白了,但吼起人来还是中气十足。
“如果你们胆敢再动一下,明天就罚写八股文十篇!写不完不要过来见老夫!”
那群热血上头的国子监学生们,听到这话,立刻如同焉了的茄子,温顺听话的模样。
“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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