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除了方士翁润以及昭远帝的心腹锦衣卫之外,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昭远帝究竟是在用什么东西来炼丹。
不管这些炼丹的材料是什么,总之是有些见不得人就是了。
因为昭远帝身为一国之主,完全可以让别人进献这些修仙炼丹的材料,但他却从来没有明目张胆地去征收材料,而是私底下派他的爪牙锦衣卫,暗中去行那偷窃之事。
《皓雪满庭纷》里,昭远帝派锦衣卫去云华观,偷走了道观里供奉了五百年的莲花金台。
这只莲花金台,比齐国的历史都要悠久。
昭远帝认为,“金台玉屑美人泪”这句诗词里,这“金台”二字,指的就是云华观里供奉了五百年的这只莲花金台。昭远帝认为,只有用这莲花金台修炼仙丹,他才可以永寿。
传说中,云华观里供奉的这个莲花金台,是云华真人得道成仙时,幻化出来的一朵莲花金台。
它是神迹。
白裳裳不以为意,一个古言频道的小说,能有什么神迹?
紧接着,那神迹突然显灵了。
却见那瓷碗大点的莲花金台突然从高高垒起的供桌上,咕噜噜地滚落了下来。
吧嗒一声砸到了地上。
打脸来得太快,白裳裳不以为意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
……怎么着?
……这莲花金台莫非是成了精,当场识破了她这个冒牌货不成吗?
思及此,白裳裳紧张了起来。
她低头望向地上躺着的莲花金台,抿了抿唇角。
眼神变得极为的微妙。
折梅奇怪道:“好端端的,这金台怎么掉下来了?”
白裳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它可能是被我这个冒牌货气得跳下供桌了。
白裳裳心中有些做贼心虚,但面上却没有显露。
白裳裳非常的镇定。
白裳裳神情自若地走到殿门口,伸长脖子,看了看外面。
还好,小道士没回来。
白裳裳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弯腰将这落到地上的莲花金台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低头却发现这莲花金台的一片花瓣被砸出来一个坑,看得白裳裳有些肉疼。
这可是一个被供奉了五百年的神迹。
竟因为见了她这个冒牌货,就气得把自己砸出一个坑。
……看来它真是气坏了。
白裳裳捧着莲花金台,绕过香案,拎起裙子爬上了那个阶梯状的供桌,将手中的莲花金台重新放到了最上面的供桌上,莲花金台原本下方是一根圆柱状的金色托台,直径三指宽,用来托住这只历史悠久的神迹,可白裳裳爬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这托台像是被人移动过的模样。
白裳裳心中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说,锦衣卫应该是在中秋节之后,隔了好多天才来偷走的这只莲花金台。
怎么今日,这托台却像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样子呢?
白裳裳并没有多想。
她将手中的莲花金台,重新放到了小小的托台之上。
白裳裳拎着裙子跳了供桌,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奉在供桌之上的莲花金台。
那个只有瓷碗大小的莲花金台,放在小小的托台之上,就如同一朵金色的莲花突然生出了根茎,扎根于这红底金漆的高叠供桌上,亭亭玉立,金光闪耀,受万人祭拜。
白裳裳转过身,对折梅和小桂道:“千万别跟别人说,这莲花金台曾经掉落下来过。”
折梅困惑问:“小姐,为什么不能说?”
白裳裳缓缓解释道:“这莲台如此的金贵,被供奉了五百年,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算是有二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说为好……”
折梅小桂极为听她的话,纷纷点头允诺道:“是,小姐。”
不多时,小道士领着专门写平安符的道士回到三皇殿,白裳裳和小桂帮景砚求了两个平安符,又绕着神殿走了三圈,这平安符便算是求得了。
白裳裳只当三皇殿莲花金台的坠落,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白裳裳领着折梅和小桂打道回府,却非常不凑巧,在云华观的山门口撞见了陈慈正和她父亲陈溥在吵架,守门的小道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山门口就只有陈慈和陈溥两个人。
陈溥父女俩吵得不可开交。
就连白裳裳从云华观里走出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却听陈慈哭着说道:“你根本就从未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在你的心中,只有你的仕途!你的未来!你只把我当做你献宠的工具!我没有你这种不讲道理的父亲!”
陈溥扬手,狠狠扇了陈慈一巴掌,苍老的脸庞上,那双衰老的眼睛里满是怒气。
“老夫没有你这种不听话的女儿!”
陈慈的脸被扇到一边。
雪白的脸颊上,留下鲜红的巴掌印。
陈慈抚着脸扭过头来,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陈溥,晶莹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竟然为了别人打我?”
陈溥一脸的怒意盎然,苍老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后悔和愧疚,冰冷无情的模样。
“这是你自找的,胆敢忤逆顶撞你的父亲,这就是你的下场。”
白裳裳远远听到这句话。
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
陈溥这个顽固不化的糟老头,真是看得让人牙痒痒!
白裳裳莫名想起同样是渣爹人设的宣德侯,心中更加生气了。
这本小说里的渣爹,怎么这么多?!
陈溥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过身,大步朝云华观里走来,白裳裳正站在云华观的门口,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白裳裳只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陈溥走过去。
陈溥看都没有看白裳裳一眼,当她是空气一般,目不斜视地经过她,大步走进云华观里。
陈慈一直用哀痛幽怨的视线注视着陈溥离去的背影。
陈慈顺着陈溥的背影,看到了站在云华观门口的白裳裳。
两次最丢脸的时刻,都被白裳裳看到了。
陈慈脸颊涨红,羞愧难挡,无地自容,肩膀不停地轻颤。
为什么两次都被她看到了呢?
白裳裳也觉得十分的尴尬。
白裳裳原本以为上次撞见陈慈向白令望表白失败,已经是最尴尬的场景了,却没想到今日还有一出父女俩反目成仇亲手掌掴女儿的场景在等着她。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白裳裳忍不住在心中叹息,难道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让白裳裳过去帮忙吗?
这一切都是天意。
白裳裳叹了一口气,缓缓朝陈慈走过去,双脚在陈慈面前站定。
“对不起,小慈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陈慈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眼,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白裳裳垂下眼睫,用一种同病相怜的语气,轻声说道:“我爹也总是这样吼我,看我不顺眼,就在上上个月,他还拿茶杯砸我,幸好我躲得快,不然我就被我爹毁容了……”
陈慈闻言愣了愣,立刻忘记了伤痛,抬起了泛红了眼眸看向白裳裳。
“你爹竟然如此狠心?”
白裳裳见陈慈已经被她从汹涌难过的情绪里带了出来,于是幽怨地说道:“可不吗?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我笑过,他还总是罚我去跪祠堂……”
陈慈的眼睫颤了颤,立刻感同身受道:“我爹也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见陈慈的眼泪止住了,白裳裳这才说起了正事。
那双澄若秋水的眼眸安静地看向陈慈。
“小慈姐姐如果想要解除婚约,其实还有两条路可以走。”
陈慈听到白裳裳的话,愣愣地问道:“哪两条路?”
白裳裳缓缓说道:“第一条路,离家出走,天大地大,总有小慈姐姐的容身之地,但是我不太建议小慈姐姐这么做,因为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漂泊,这真的太危险了。”
陈慈将白裳裳的话听到了耳朵里,顺着她的思路,想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她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泪意。
陈慈看向白裳裳,眸光盈盈地问道:“那第二条路呢?”
白裳裳道:“这第二天路虽然很安全,但是牺牲却很大。”
陈慈咬唇道:“你说吧,只要不用嫁给严贤,我做什么样的牺牲都可以。”
“这第二条路是……”
白裳裳静静地看着陈慈,干净的眸光里,有淡淡的不忍之色,最终才慢慢说出口。
“小慈姐姐斩断尘缘,出家当女道士,从此青灯云篆,清修求道。”
陈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话。
她从未想过,白裳裳会对她说这些话。
白裳裳缓缓说道:“齐国尚道,所有人都对道士极为尊敬,如果小慈姐姐出家当了女道士,你的父亲定然不会再来为难你,只不过……小慈姐姐的尘缘就可能到此为止了。”
陈慈怔怔地看着白裳裳,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白裳裳替陈慈分析道:“其实这条路也没有这么悲观,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小慈姐姐如果觉得清修太过无聊,也是可以还俗的,只不过这过程可能就麻烦了些。”
陈慈的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白裳裳,低声问道:“裳妹妹为什么要帮我?”
白裳裳抬起淡淡的眸光,安静地看向了陈慈,低声说道:“我看到了你,总不能当做没有看到你。我连着撞见了你两次,两次你都在哭,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哭下去。况且,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说不定是老天爷故意让我看到,然后派我过来帮你度过难关的……”
陈慈咬着下唇,温婉的眼眸看向白裳裳:“我以为你一直不喜欢我……”
白裳裳知道陈慈说的是白若裳。
白若裳讨厌全天下所有的书呆子,所以一直不喜欢陈喻琛和陈慈这对书呆子兄妹,陈喻琛和陈慈经常帮白若裳说话,却总是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不受白若裳的待见。
白裳裳垂下了纤长卷翘的眼睫。
开始了她的即兴创作。
白裳裳埋着脑袋,低声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羡慕你。”
陈慈一愣:“羡慕我?”
白裳裳点了点头。
白裳裳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极为可怜。
白裳裳声音低落地说道:“我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我娘亲却一直逼迫我读书,整日拿我和白皓雪比较,白皓雪越是饱读诗书,我就越是讨厌她。我讨厌她的知书达理,讨厌她的出口成章,但其实,与其说我是在讨厌她,更不如说我是在羡慕她。”
白裳裳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自己都要当真了。
就仿佛白若裳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从小到大都在羡慕书呆子。
白裳裳甚至觉得,白若裳之所以那么讨厌曲游弦,那么厌恶排斥和曲游弦成婚,也是因为她心底是在羡慕嫉妒曲游弦的才学,羡慕曲游弦可以那样轻而易举的做出奇丽艳绝的词曲来。
她那样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曲游弦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这让白若裳心中如何能够平衡呢?
白裳裳低声说道:“我羡慕白皓雪的文采,羡慕白皓雪的才学,我也想像她那样才华横溢,但我却做不到,久而久之,我就开始讨厌所有会读书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你和你哥哥……”
白裳裳抬头看向陈慈,缓缓说道:“但其实我不是在讨厌你们,我只是在羡慕你们。”
陈慈心有所动,立刻想要出声安慰她:“裳妹妹……”
陈慈一直以为白裳裳不喜欢她,很多次她想和白裳裳说话,但白裳裳却总是爱理不理的模样,久而久之,陈慈也不太敢和白裳裳说话了,她一直以为白裳裳不喜欢自己。
却原来,白裳裳并不是不想理她,只是在羡慕她而已。
陈慈安慰白裳裳道:“裳妹妹你不是没有才学,上次你在荷花诗会上作的那首诗,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不是骗人的,裳妹妹你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机会展现而已。”
白裳裳看到陈慈这副急于安慰她的模样,心中柔肠百结。
陈慈小天使真是太善良了。
明明陈慈目前的处境,更加值得被人安慰。
但她却还是在努力照顾周围人的情绪。
白裳裳看到陈慈的眼角,已经完全没有了泪意,她知道陈慈应该是缓过来了。
白裳裳听到陈慈的话,谦虚地说道:“我上次写的那首诗,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刚好有了灵感,我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第二首,像这样值得被人称道的诗作了。”
陈慈立刻柔声安慰白裳裳道:“写出一首已经很不错了,这证明裳妹妹你还是很有才学的,很多秀才一辈子都写不出一首这么有灵气的诗作来呢,我觉得你比他们写得都要好……”
白裳裳装作被安慰到了的模样。
她的眼睛亮了一亮:“小慈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陈慈诚心诚意地说道:“这自然是真的。”
陈慈脸上难过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秀丽的脸庞上满是温柔的安慰之色。
为了安慰白裳裳,陈慈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方才有多难过了。
白裳裳微微一笑:“那就好。”
陈慈天生心地善良,喜欢照顾人。
当她在照顾别人的时候,就会忘记她自己。
白裳裳心中安定下来。
或许出家对于陈慈来说,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白裳裳看向陈慈,低声问道:“小慈姐姐,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陈慈认真说道:“只要裳妹妹不讨厌我,我们就会一直是朋友。”
白裳裳握住陈慈的手,微微一笑:“我不讨厌小慈姐姐,我喜欢小慈姐姐。”
陈慈也握住白裳裳的手,脸上有了笑意:“我也喜欢裳妹妹。”
白裳裳的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叮!恭喜宿主捕获野生队友:国子监祭酒之女,陈慈!】
【奖励3000金币!】
白裳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陈慈的命运因为宿主的干涉而重新被改写,其好感度已经高达70分。】
【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攻破其他攻略目标。】
【另,野生队友的好感度不在最终的清算名单上,宿主不需要维持其分数。】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白裳裳的唇角微微地翘起。
太好了。
看来陈慈在未来是不用自杀了。
白裳裳她又挽救了一个人宝贵的生命。
.
白裳裳在云华观拜别了陈慈,一行人回到了宣德侯府中。
她们将在三皇殿求来的平安符,送给了景砚。
明日,景砚就要启程出发,去往幽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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