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公主有了兴趣:“哦,还有这等好物,本宫竟然不知道。”
白裳裳道:“公主若是喜欢,臣女改日送几盒去您的府上。”
含章公主赞赏地看了白裳裳一眼,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妙人,她轻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裳裳微微一笑:“公主喜欢,是臣女的荣幸。”
白裳裳心中比含章公主还要高兴。
有了公主这个活招牌,不愁她们家的澡豆没销量。
白裳裳和含章公主相谈甚欢,突然听到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有老鼠!”
贵女们闻言,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慌作一团,你推我攘,惊声尖叫。
“老鼠在哪里?!”
“什么老鼠?!”
“有老鼠!”
白裳裳心中疑惑,《皓雪满庭纷》里并没有出现这一幕。
不等白裳裳细想,她突然觉得后背一紧。
竟有人趁乱将她狠狠推了一把,那人力道极大,白裳裳脚下失重,没有站稳,一阵天旋地转,连推她之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就“噗通”一声跌进了荷花湖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虽然是夏日,但是湖水仍旧有些冰凉,远远低于身体的温度。
冰凉的湖水很快就淹没了她。
白若裳虽然不会游泳,但是白裳裳却是会游泳的。
白裳裳下意识扑腾了两下,想要自己游到岸边,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她尚存的理智,突然点醒了她。
“白若裳”突然变得温顺乖巧,可以借口她是懂事了。“白若裳”突然变得才华横溢品学兼优,可以借口她是因为崔思止这个新先生教得好,所以她的进步大。
——可是如果明明不会游泳的“白若裳”突然变得会游泳……
——这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饶是白裳裳再怎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也没有办法解释,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究竟是为什么会在短短一个瞬间突然学会了游泳,并且能够独自从水里游到岸边获救。
……连狗刨水都学得没有这么快。
更何况是白若裳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白裳裳的脑海里百转千回,思绪万千。
但在现实里却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瞬间。
就在这一个瞬间,白裳裳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的双臂只扑腾了短暂的两下,就紧紧闭上了双眸,装作一副不会游泳的模样在水中胡乱挣扎。
白裳裳的身体逐渐下沉,任冰凉的湖水缓缓没过了她的头顶。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想要手脚并用游动起来,但白裳裳却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求生的意志。
由她坚韧的心志完全掌控住了她的身体。
战胜自己的求生本能,这是一项非常艰难的挑战。
但白裳裳却做到了。
上次白裳裳和折梅折菊从玉石堂逃出来的时候,白裳裳就突然发现,她似乎对白若裳身体的掌控程度,比她在现实生活中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程度,还要更高,更加的得心应手。
白裳裳能够完全掌控住白若裳的身体,甚至能够激发出白若裳身体里未知的潜能。
做到旁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说灵巧躲过吴勇昌伸向她的手,以弱女子之身推倒几座满是砚台玉石的百宝格木架。
再比如说,战胜人类求生的本能。
白裳裳:“……”我为了这个角色不OOC真的付出了太多。
白裳裳知道,按照剧情来发展,她就算不自救,曲游弦也会跳下水拯救她的性命。只不过,她和曲游弦会像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因为名节受损而定下婚约。
而曲游弦会因为这个婚约,离那条血腥黑暗的锦衣卫之路,更加近了一步。
但白裳裳在心中发誓,若是曲游弦这次真的救了她,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报答曲游弦的救命之恩。
她要将曲游弦冰冷的结局重新改写。
白裳裳会和曲游弦平和地解除婚约,她会拦住曲游弦去茶馆舌战群儒,她会让他不要去得罪那群是非不分的说书先生们,她会阻止曲游弦酿下大祸,不再家破人亡。
白裳裳用她的生命起誓,她一定会让曲游弦的家人奴仆全部都平安的活下来。
不会让任何人受伤。
耳边突然传来两声“噗通”“噗通”入水的声音。
白裳裳心中一愣,怎么会是两声?
不是应该只有曲游弦一个人跳下水来救她吗?
而那厢,曲游弦走在前面,突然听到女客们这边传来了喧闹声。
他回过头,远远便看到白裳裳落到了水里。
曲游弦看到后,立即向那边跑了过去,想要跳下水,营救白裳裳,眸光却突然看到了白裳裳水里的动作,虽然只是短暂的扑腾了两下,但仍旧被耳聪目明的曲游弦捕捉到了。
曲游弦身子一顿,清澈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觉得白裳裳像是会游水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看到白裳裳在水中胡乱挣扎,狼狈不堪的样子。
湖水逐渐没过了她的头顶。
曲游弦很快打消了疑虑。
看来的确是他的错觉,会游水的人怎么可能装作自己不会游水呢?
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存心找死呢?
曲游弦只迟疑了这一个瞬间,但也正是这短暂的一个瞬间,当他正准备跳下水去救人的时候,耳畔却突然传来两声“噗通”“噗通”入水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原来竟是含章公主身边两个年长的宫女跳下了水。
曲游弦止住了救人的步伐。
他心中想道:既然已经有人施救,他就不必再下水救人了,以免污了女子的名节。
毕竟,女子的名节大过天,他并不想因为救人而害了白裳裳。
曲游弦将视线落到了岸上的那些人身上。
白裳裳落水之后,折梅折竹因为不会游泳所以急得花容失色到处呼救。
白令望也不会游泳,所以他连忙扯断了长长的柳枝,趴在岸边,半个身子都悬空在湖面上,他拼命将柳枝的一端抛在水中,嘴里焦急地喊着妹妹快抓住它。
白令望竭尽全力地伸长胳膊,想要让白裳裳拽住柳枝,将她拖上岸来。
柳丝如绦,清波荡漾。
他们三个人都在尽他们所能抢救白裳裳。
水波浩渺,浦花汀草。
众生万象,天地道法,轮回循序,周行不殆。
曲游弦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个画面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他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
明明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他却总是觉得像是发生过好几次的样子。
曲游弦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似乎离真相只差了一层轻纱,却怎么也参不透它。
大概是前世喝得孟婆汤喝得不够多,所以记忆忘得不够干净吧。
曲游弦只当自己是想多了。
含章公主的两个贴身宫女很快将**的白裳裳从荷花湖里救了上来,含章公主接过另一个宫女手上的披风,将白裳裳湿透了的玲珑毕现的娇躯遮盖了起来,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白姑娘,你还好吗?”
落水的白裳裳显得有些狼狈,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色。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洗尽铅华,她脸上的妆容遇水之后变得更加的莹透清澈,露出她素净白皙的脸颊,乌黑的发丝被湖水浸透,贴在她莹白如玉的脸庞上,红唇似血,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娇美动人。
眼尾的朱砂痣被湖水浸透之后,变得更加的艳丽。
她的娇躯被披风掩盖,脸上的水滴如同花瓣上的晨露,晶莹剔透,沿着脸颊,滚落到披风上。
一滴又一滴。
纤细柔弱,楚楚可怜。
公子们只看了一眼,就怦然心动,心猿意马,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任何眼神对于她来说,仿佛都是一种肮脏的亵渎。
她就像是水中的玉魄,花中的精魅。
冰肌玉骨,绰约若仙。
让人不忍靠近。
这惊鸿一瞥,又将成为多少公子们午夜梦回难以启齿的幻梦,思而不得的叹息。
崔思止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底,唇畔的笑容变得极淡,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用身躯若无其事地遮挡住了众人偷看的视线。
眸深似海,漆黑而幽沉的眸光,落在白裳裳的身上,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白裳裳用纤白细嫩的手掌将脸上的水珠抹掉,从喘息中缓过神来,对上含章公主那一双担忧的眼神,白裳裳心中既是茫然,又是感激:“谢谢公主,臣女没事。”
为什么是含章公主来救她?
小说里不是写着曲游弦救了白若裳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很清晰地感知到,含章公主对她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很喜欢她。
这令白裳裳更加的迷惑了,思绪如坠云雾。
从来都不出席雅宴的含章公主今日突然出现在荷花诗会上,带的两位宫女还正好会游泳。
这让白裳裳有一种错觉……
就像是含章公主是为了救落水的她,所以才特意出现在英国公府的一样。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含章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白裳裳湿透的小脸,柔声道:“没事就好,下次要小心一点。”
含章公主心中亦是觉得茫然。
她今日已经足够小心,特意将白裳裳召来身边和她一道离开,想让白裳裳避过这次水劫,可她却没有想到,白裳裳仍旧落到了水中,难道这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吗?
含章公主转念一想。
可若真是天命不可违,那她今日救下白裳裳,也算是天命吗?
白裳裳不知道含章公主心中所想,她只是温顺地承领了含章公主这份恩情,柔声回答道:“谢谢含章公主今日救命之恩,臣女下次一定会小心一些的。”
含章公主点了点头。
折梅折竹迫不及待地扑到白裳裳身边。
折梅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抱住白裳裳的手臂,着急地问:“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身体冷不冷?都怪折梅没用,没有好好保护小姐,害小姐又出事了……”
折竹亦是担心看着白裳裳,脸上写满了自责,眼圈都急红了:“小姐……”
白裳裳握住两个小丫头的手,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吓坏了,白裳裳轻声安慰她们。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应该早点让你们学会游泳的。”
折梅折竹听到湿透了的小姐反而过来安慰无用的她们,她们心中便更加自责难过了。小姐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却连保护小姐的能力都没有,她们真是太没用了。
“小姐……”
白裳裳本来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看到这两个丫头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也开始检讨起自己来。
当初白裳裳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找白皓雪麻烦,这次的水劫应该是可以躲过的,谁知她不去找白皓雪的麻烦,剧情大神却不肯这么放过自己。
白裳裳的视线越过层层围过来的人群,落到了白皓雪的身上。
她却突然看到了白皓雪心虚躲闪的眼神。
白皓雪不敢和她对视。
白裳裳心中一凝,究竟是剧情大神不肯放过自己?
……还是白皓雪不肯放过自己?
白令望放下柳枝从岸边爬起来,拨开聚集的众人,看到妹妹无碍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拱手想要向含章公主道谢。
可真当他近距离看到含章公主莹白如玉的脸庞时,他却又突然卡壳了。
白令望逼迫自己不去看含章公主妩媚动人的眼眸。
只敢把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到含章公主鸾袍上金线所织的金色凤凰上。
白令望哑着声音道:“多谢公主今日救下舍妹的性命,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定当登门道谢。”
含章公主看向突然出现的年轻公子,有些眼熟,但却不知道名字。
含章公主疑惑道:“你是……?”
白令望的脑袋低得更低了。
他听到含章公主的问话,知道她在看着自己。
白令望紧张得浑身都僵硬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低哑的声音。
“在下白令望,是白若裳的哥哥。”
白令望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抖,才能完整地说完这句话。
含章公主眼神松动,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本宫与令妹有缘,所以才会救下她性命,这件事无足挂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白令望听到含章公主轻柔含笑的声音,下意识抬起了眼眸。
他看到了含章公主妖娆妩媚的笑容,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突然结巴了起来。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含章公主看到了白令望的手,他的手掌被粗粝的柳枝划伤了,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落,血渍染红了岸边的汀草。含章公主记得当时白裳裳落水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公子折断了好几根柳枝,拼命想要去救白裳裳,这个伤口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被柳枝划破的。
含章公主有些羡慕。
这对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含章公主爱屋及乌,对白令望也生了几分怜意。
她对白令望轻声道:“手伸出来。”
白令望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旧听话地抬起双手。
白令望茫然却又乖巧的表情取悦了含章公主,她红唇轻翘,心情愉悦地用帕子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白令望受伤的那只手,还打了一个可爱的兔耳朵结。
含章公主对这个兔耳朵结很满意。
她唇畔带笑,眼波如水,对白令望柔声说道:“回家好好包扎一下,不要留疤了。”
白令望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静止了。
只愣愣地看着含章公主脸上轻盈妩媚的笑容。
浑身僵硬无比。
连含章公主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折梅折竹扶白裳裳起来,想带她去厢房换掉湿透了的衣裙,再请辞回宣德侯府,白裳裳路过白皓雪身边的时候,却突然看到白皓雪垂落在袖子之下的手掌心。
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散发着微光。
白裳裳秀眉一蹙,像是想到了什么。
白裳裳挣脱了折梅折竹扶住她的手,径直走到白皓雪的面前,一把握住了白皓雪的手腕。
一双秀丽清亮的眼眸,定定地看向白皓雪。
“白皓雪,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湖?”
白皓雪毫无防备地被白裳裳抓住了手腕。
她听到白裳裳的话,纤细柔弱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之色。
“姐姐,你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其他人听到白裳裳的质问,全都停下了脚步,将注意力落到了这对亲姐妹的身上。
白裳裳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白皓雪,声音里压抑着一丝怒气,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你必须要老实交代,刚刚把我推下湖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湘容郡主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立刻跳出来维护白皓雪:“白若裳,你不要含血喷人,皓雪妹妹每天躲你都躲不及,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害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严璇也帮忙搭腔,讽刺道:“莫不是仗着有含章公主撑腰,便要仗势欺人,污蔑皓雪妹妹?”
曲游弦亦是过来替白皓雪说话:“裳妹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雪妹妹不是这种人……”
在场的众人脸色各异,质疑的眸光从白裳裳的身上移到白皓雪的身上,又从白皓雪的身上挪到了白裳裳的身上,在他们看来,还是气焰嚣张骄纵任性的白裳裳更加值得他们怀疑。
白皓雪到底是女主角,只一瞬间就重新掌控了剧情。
她脸上的惊慌失措之色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了三分的可怜,五分的胆怯。
白皓雪楚楚可怜地说道:“姐姐莫要血口喷人冤枉我,我方才明明就没有碰过姐姐,怎么可能会将姐姐推下湖呢?姐姐不能什么事情都往妹妹身上推,妹妹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不会认的……”
白皓雪将一个备受欺凌惨遭冤枉的庶妹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众人看向白裳裳的眼底,又多了几分责备和不屑。
连曲游弦都皱起了眉头:“白若裳,你怎么又开始欺负雪妹妹……”
他今天刚刚对白若裳有些改观,甚至还一度以为从前的一切说不定都是他以偏概全的误会,没想到这才一会儿,白若裳就又开始原形毕露,欺负起她可怜的雪妹妹来了。
这丫头真是死不悔改。
曲游弦对白若裳失望不已,只当自己今日的改观全都是瞎了眼。
“没有碰过我?”
白裳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她勾起了红唇,握紧了白皓雪的手腕。
明净透亮的秀眸,静静地看着白皓雪,仙姿玉质的脸庞上,沉静如水。
白裳裳冷声质问道:“既然没有碰过我,那你手掌心上的那一层蚌壳粉又作何解释?”
众人闻言,纷纷将视线落到了白皓雪的手掌心上。
却见那白皙的手掌心上,赫然有一层细闪微光,在阳光下,闪闪泛着微光。
白皓雪的瞳孔,陡然一缩。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粉末究竟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她为什么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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