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问题怕还是出在皇帝身上。
如今在位的官家,可没有他父亲和伯父的霸气,早前辽军的来势汹汹,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南迁了。
若非宰相寇准是个有胆色魄力的,连官家也敢‘挟持’,逼他上了前线稳定军心,北宋怕就几年前就被人一端到底了。
宋太.祖是有心进取,好战而战不赢,无奈退居防守,他的这位继承人,则是被吓破了胆,能打时都宁可不打,而是掏钱买和平。
和平既能买来,又何必劳民伤财,冒风险去打呢?
重兵戎边的庞大开销,可比‘赠送’给辽以换取退兵的岁贡,要轻上不少了。
至于扩充军队,能给官家带来一些安全感,当然要办;可一旦涉及练兵,就得授予武将稳定的军权,他又不乐意。
老赵家的黄袍加身,不正是源于兵权在握么。既知兵权如此重要,他们自会有意一削再削,毕竟国家的强盛,甚至土地的完整,统统都比不上赵家统治的稳固来得重要。
朝臣各个都是人精,想必是看出这点,才清一色地赞同议和的。
而非是柳七他们所以为的全那般有眼无珠,短视得看不到要命处。
陆辞正因知道它自源头起就堪称无解,才一早就冷静得很,根本没想过去撞那救国救民的南墙,或是妄想去干预历史的进展。
他暗叹一声,给讨论得口干唇燥的二人各倒了一杯热汤,便捧书继续读下去了。
柳七与朱说也未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
他们皆偏于务实派,心知纵有千般志向,万般豪情,现一介白身,也是人微言轻,于国于民都无作用。
比起与志投意和之人进行酣畅淋漓的探讨,最首要的任务,还是得发奋读书,早日下场,望能金榜题名,才有机会实现胸中抱负。
更何况,单他们准备好了还不够,得盼着朝廷不停贡举才行。
等二人回过神来,就见自始至终都未参与进探讨来的陆辞,正专心致志地翻看着手中书籍。
他们不禁愣了一愣,隐隐生出几分赧赧自惭。
尤其柳七,更是面露讪讪,难得地自省了起来:枉他已活了快二十年,到头来,竟还不如这位小郎君来得稳重!
陆辞不知二人所想,也没留意对话是何时停下来的。
他耐心地干啃了一会儿这书,实在觉得无趣,便站起身来,想去甲板上走走,吹吹风来转换心情。
不料刚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另二人就齐刷刷地自书页上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他。
……这又是怎么了?
陆辞只好邀道:“二位可要随我去外头走走?”
两人自是欣然应下。
这日乌云密布,阴风怒号,一副大雨将至之势,除仓皇乱飞的沙鸥以外,并无景好赏。
陆辞只觉自己就跟背后跟了一大一小两条尾巴一样,感到几分莫名其妙之余,就是无形的压力了。
他极快地往厨工处晃了一圈,确认了晚膳的内容后,也不多在外头晃悠,而是回了舱房。
柳七也一派理所当然地跟了进来。
对于这点,连朱说都习以为常了。
柳七笑着问道:“陆郎只说此行是有要务,不知具体为何?愚兄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猜测归猜测,毕竟是不好声张的,陆辞只将明面上的理由说出:“十日前收得外祖孙家所传书信一封,道是翁翁欠安,而娘亲身体亦是不好。我便自作主张前去一趟,替母尽孝侍疾。”
柳七不疑有他,听闻此言,却是神色略异。
陆辞见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询道:“柳兄?”
柳七踌躇片刻,还是尽可能委婉地提醒道:“陆郎或许不知,宋承古制,有惨恤者不可赴考应举……切记小心,免不慎犯了禁。”
哪怕只是五服中最轻的缌麻孝,也不可轻忽。一旦被人检举,或是官府查了出来,罚铜服役还是次要,最重的惩罚,还是永远不得应举。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太直白了。哪怕至交好友间,也难免有几分触霉头或是诅咒人亲长的意思,柳七才尽量含糊其词,免得一番好意,却惹了陆辞不快。
柳七又分享了自己关注的去年贡举情况:“去岁便有进士郭颜,因于居丧之期应举,遭罚铜、永不得应试,并罚服衙前役,连同保者亦受牵连,被罚未来三次科场不得去。”
陆辞对于应举资格的了解,其实并不比柳七的少。
他之所以不随意搪塞,而是选择代替母亲跑一趟苏州的原因之一,也正是有意亲眼确认一下外祖的身体状况。
即便这样,柳七不顾交浅言深之忌,也要委婉提醒自己关于应举资格的情谊,也是值得珍视的。
陆辞感念这份好意,也不说穿,只道:“多谢柳兄提醒,我必当小心谨慎。”
柳七摆了摆手,自嘲道:“得以通晓这些,也勉强能算是我初试不利、金榜无名的益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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