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也有这般美丽之时。
两人肩并着肩,看着太阳越升越高,直到它变得刺眼。
玖茴站起身,扶光察觉到身边变得空荡荡,惊惶地看向身边。
“别动。”
玖茴拍了拍他的背:“趴好,快带我混进去。”
玖茴往扶光背上一扑,注意到自己脚露出了鲛纱衣,赶紧把脚缩回去:“快走,快走。”
扶光红着脸,小声道:“那我得罪了。”
“什么?”
玖茴环住扶光的脖子,在他耳边问:“有什么得罪的?”
“没、没什么。”
扶光托着玖茴,飞下冰石,落在平地上。
他可以直接飞到殿内,可是他那可耻的贪婪之心,让他背着玖茴,一步一步走在湿滑的冰面上。
滚烫的呼吸,让他脖子与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守在殿外的傀儡们,见扶光回来了,都从冰石下散开,静静站在了风雪中。
踏上台阶,扶光对身后道:“我们要进去了。”
他抬脚迈进大门,门上的阵法没有半点反应,另一只脚跟着迈了进来,仍旧没有反应。
殿内玖茴不敢用传音术,怕被殿内成千上万的某个阵法发现。
她看着贴墙站着的傀儡们,轻轻拍了拍他右肩。
扶光脚步一顿,转身走进右边的后殿。
散落满地的信件多得几乎无法下脚,玖茴瞥了眼这些信件,大多数都是大宗门的各种报告与来信。
继续往里走,是一间后耳房,里面摆放着无数极品法器,扶光无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傀儡,挑了几件法器塞进自己的大氅中。
玖茴瞬间明白,这是帮扶光转移好东西呢,她接过法器,通通放进自己纳戒中。
等扶光拉开旁边的小门,无数灵石灵髓如喷泉般涌出时,玖茴连忙戳他肩膀,她干脆摘下纳戒,直接塞进扶光手里。
装,给我使劲儿装。
扶光拂袖一扫,满地的灵石进了玖茴的纳戒中。
月华?
玖茴有需要,给她。
金器玉珏?
玖茴可能喜欢,装给她!
价值连城的飞舟飞楼?
通通装给玖茴。
他酿的酒?
给玖茴带回宗门,偷偷给师兄师姐们喝。
世间难得的灵药灵丹?
师父师叔们可能用得上,全都装上。
纳戒装不下?没关系,再给玖茴准备两个。
妖族的修行功法?
也给玖茴装上,说不定也能用得上。
扶光踩着各大宗门的信件,搜罗着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全部给玖茴装上。
若不是墙上有阵法,他恨不得把墙上的阵法宝石都抠下来。
在望舒阁的这一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扶光仙君,终于还是变成了为自家宗门谋好处的俗人。
他看着墙上硕大的宝石,轻轻叹息了一声。
最后把视线投向房顶的灵宝琉璃瓦,不知道把这瓦拆走几片,会不会被十大宗门发现?
察觉到他的意图,玖茴赶紧揪他耳垂,这可使不得,她看过扶光殿的图纸,灵宝琉璃瓦上也有法阵。
扶光有些遗憾,等下次吧。
等过了年,十大宗门又要进贡灵石灵宝来,只要是没有特殊标识的灵石,都可以薅给玖茴。
他回头看了眼那些极品法器,可惜这些法器太过显眼,不能给望舒阁带回去。
傀儡们并不知道扶光在做什么,它们没有灵智没有意识,只要扶光没有离开扶光山,又没有生灵进入扶光山,它们就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扶光背着玖茴回了寝殿,这里是他住了五百零六年的地方。
玖茴注意到书案上有一个空荡荡的花盆,花盆是用整块玉髓石凿空制成,盆肚上描了一片绿油油的山韭叶图案。
她看着这个屋子,莫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扶光掀开重重纱帐,背着玖茴来到床榻边,整座扶光殿,唯一没有法阵的就只有他的床榻。
他把玖茴放到床榻上,放下床帐,掏出纸笔。
【床榻上没有法阵。
】
他并不是有其他意思。
玖茴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被子好软,我可以睡觉吗?】
扶光面红耳赤地点头,他看着被子里隆起的小山包,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替玖茴盖好被子。
这是他的床,小师姐……一点都不嫌弃他。
扶光感觉自己从脚底红到头顶,他看着床头的纸张,把它叠起贴身放好,把玖茴的鞋子藏进纳戒,满脑子都只有玖茴是不是睡着了。
玖茴伸手拽住扶光那双忙乱却又不知忙什么的手,贴在他耳边以极小极小的声音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轰!
扶光觉得自己脑子比殿外的风雪还要乱,他张了张嘴,双手飞快摆动。
不行,不行!
玖茴见扶光反应这么大,微微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在小师弟眼里,她是个年轻姑娘,而不是一根韭菜。
回上荒村待了一段时间,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见扶光脸比初升的朝阳还要红,玖茴在纳戒中找出一个小本本,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又在小人旁边画了一根韭菜。
扶光看到小人旁边画了一条横线,后面写了两个字——扶光。
随后杂草后面又多了一条横向,后面写了一个字——我。
少年郎跟姑娘待在床榻上不合适,人跟草就没关系了。
见到这一幕,扶光瞬间冷静下来,甚至是被人当头砸了一大座雪山。
玖茴见扶光愣愣地不说话,以为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又在“我”
字后面添了几个字。
【我是妖,又不是人。
】
所以不用太讲究人世间的俗礼。
扶光艰难地勾了勾唇角,此时此刻,他更希望玖茴能够介意一些人间俗礼。
说透自己身份以后,玖茴心安理得地缩进被窝,两眼一闭,甜甜地睡了过去。
扶光看着她睡着后不小心露出鲛纱衣的小脑袋,许久后轻轻叹息一声,替她把鲛纱衣盖了回去。
世间本不该有什么情爱之事让小师姐烦恼,就算这个人是他也一样。
日上中天,被窝里动了动,坐在床边的扶光赶紧从袖子里取出糕点,一只手探出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食物。
扶光眉眼蕴满笑意,能像这样,已经很好了。
墙上的一座阵法闪烁起来,扶光看向窗外,轻声道:“十大宗门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玖茴连点心也不吃了,赶紧裹好鲛人纱,盘腿在床榻上坐好,等着看热闹。
“九天宗步庭,来向仙君请罪。”
步庭单膝在殿门外跪下:“步庭自知有错,愿卸去九天宗宗主之位,以恕往日之罪。”
殿门大开,里面传出扶光仙君的声音。
“你错的又何止是擅闯扶光殿?”
扶光走到殿门口,低头看着步庭:“你以他宗长寿宫弟子为饵,银籍与魔族公主偷袭桃林城百姓,这才是你身为宗主真正的错。”
步庭没有想到扶光竟然知晓这些事,他仰头看着扶光:“仙君从何处听来这些谣言?”
“谣言?”
扶光反问:“修真界不止你九天宗一个宗门,难道你们九天宗不上报,就不能传于我耳?”
步庭掩下心底的惊涛骇浪,难道是其他九个宗门私下向扶光上报了这些事?
“步庭。”
扶光:“人若是陷入偏执,便会万劫不复。
你执念太多,终有自尝苦果之时。”
步庭站起身:“仙君高居这扶光山中,不问世事,又懂什么是执念?”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住在此处?”
扶光眉梢微动:“好,我今日便走下扶光山,不做这不问世事的仙君,步宗主可否满意?”
“是在下言语有误。”
步庭拱手道:“请仙尊恕罪。”
现在的扶光仙君,言辞犀利得让他有些意外。
“既然你不愿做宗主,就让给其他人做。”
扶光一掌把步庭扇飞,语气淡漠:“本君不问世事,这种小事也不必再来问我。”
“请仙君息怒。”
南砜从风雪结界中穿进来,他修为有限,扶光山的风雪给他浑身都留下了伤,他走到殿外,向扶光重重一磕:“晚辈南砜,拜见扶光仙君。”
扶光往旁边微微一挪,避开他磕的头:“南砜道友不必多礼。”
南砜偷偷看了眼戴着面具的扶光,您老直呼家师名讳,又称晚辈为道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不过他也仅仅看了一眼,不敢再多看。
“进殿说话。”
扶光想起还在床榻上的玖茴,知道她肯定想看热闹,于是决定把这对师徒带进殿。
“青岚门秋华拜见扶光仙君。”
“长寿宫怀妍拜见扶光仙君。”
“晚辈御珍宗锦轻裘拜见扶光仙君。”
“问星门……”
扶光看着九大宗门齐齐前来,瞥了眼还趴在地上吐血的步庭,神情淡淡:“上一次同时见到诸位,还是在五百年前。”
众人回忆起当年瘦弱年幼的扶光,都没脸抬头。
唯有没有参与过当年之事的锦轻裘,偷偷抬起眼睑看了眼传说中的仙君。
“虽然五百年未见,诸位还是这般沉默寡言,与这扶光殿的清静倒是很相配。”
众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们虽然一如既往的沉默,您老倒是言辞犀利了不少。
句句未提脏字,句句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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