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生的情况一天天在好转,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完全清醒过来,然后从icu转入病房,旁人终于可以不用再上上下下消完毒全副武装的去看他。
他在康复治疗,不算多积极的配合,但从他彻底清醒的那天起,倪迦就没再出现过。
巧的是,他也没再提过那两个字。
仿佛他坐在这里一身伤,没有原因。
见他不提,宋彰更不会主动提,他巴不得陈劲生是失忆了,忘了那个人更好。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陈劲生比以前更沉默了,一天一天,他几乎不开口说话,嘴唇粘合在一起,偶尔张嘴,唇瓣像撕开一个口子,声音哑的可怕,吐字也不清晰。
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
直到有一天。
病房里迎来一个不怎么陌生的姑娘。
和她带来的视频。
倪迦想,她人生里有很多重要的时刻,都来的那样突然,像突然而至的暴风雨,带有摧毁性的,把她的生活打的一团糟。
不知道是谁告发了她,当年她逼陈劲生下跪的视频被人匿名发到市教育局的邮箱里,洋洋洒洒一篇长,控诉了“校园暴力”,并且清清楚楚标注了她现在所在的学校、年级、班级以及姓名。
那视频是经过处理的,其他人的脸几乎看不清,陈劲生的脸也被打上马赛克,唯有她和肖凯明,明晃晃的两张脸。
要置她于死地的目的十分明确。
这话题从来都存在,普遍性极高,关注度却极低,只有一个又一个事件的曝光,没有对应措施,有也落不到实处。
于是野蛮生长,愈发严重,群众的呼声高涨,终于在近几年得到了重视。
教育局立刻下发了通知,要学校做出回应,是a市名校,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大肆外传从而有损学校名誉,几乎是在隔天就公开了处理结果,开除两名学生的学籍,并取消三年内高考资格。
本就是问题学生,成绩分别在高二与高三吊车尾,开除保名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倪迦没有苦读,也寒窗了十二年,做学生十二年。
她来来回回,一路成长,脱去校服从学校出来的那一刻,她意识到,或许无疾而终才是她的终。
这一回,是真正的结束。
她没有考,也即将失去高考。
人生的第一大转折点,她甚至没有资格参与。
那些她想要抛下的过去,只会拉她进入更深的地狱而已。
那些荒谬的青春,究竟带给她什么了?
风光?快活?潇洒?
全他妈是放屁。
……
倪迦把校服扔在了门口。
当晚,她给周弥山说了这事。
周弥山听完,回答很简单。
他说,你现在需要换一个环境。
一个陌生的,完全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倪迦没有反驳,她觉得他说的很对。
这一回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折腾,周弥山说什么她都听,离开就离开,去哪儿都成,她想喘口气。
倪迦去过一次医院,还没进电梯门,就被宋彰直接赶了出来。
他对她的态度从之前刻意的冷漠转为彻彻底底的厌恶,恨意很浓,看到她的第一秒就脸色全黑。
他把她连推带搡的轰出去,极其反感的说了句,“你他妈还有脸来?”
她是应该没脸来。
但她现在不要脸了。
倪迦反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问得好啊,你怎么了?”宋彰笑的凉嗖嗖的,“倪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装逼?不愧是个□□,逼这么能装。”
倪迦没生气,跟着点头,“是,我是□□,我就想知道陈劲生现在怎么样了。”
她以为宋彰的态度变化是源于她的长时间未出现,让他以为她就是做做样子,实则根本不关心陈劲生的死活。
“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你不清楚?他能躺在医院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你现在虚情假意演给谁看呢?”
倪迦终于意识到宋彰话里的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过来恶心人。”
倪迦很快猜到他突然如此恶劣的原因。
“你听谁跟你说什么了?”
宋彰冷嗤了两声。
倪迦又问:“说什么了?”
宋彰满脸嫌恶的道:
“去问你的好同桌啊,人家可是背后卖你卖的飞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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