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让你难堪。”
这话，俞乔在一旁，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管羿挂了电话，她无奈一笑，自嘲道：“别人家都是婆媳矛盾，没想到我遇上的却是姑嫂矛盾。”
“放心，在我这里，什么矛盾都能化解。”管羿拎出礼品，关了后备箱，招呼女儿，“走吧，楠楠。”
楼上病房里，管婷打完电话，真想甩手走人。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不战而降，太没面子了，于是又打消念头。
病床上，管母看出女儿心情不高兴，伸手拍拍她的手，做了个手势，问她怎么了。
管婷看向母亲，摆摆手表示没事，起身走向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病房门推开，脚步声跟说话声一起传来。
“到了，我妈就住这里。”管羿招呼俞乔母女进来，看向病床方向，与管母视线对上后，一边打手语，一边很慢地说话，“妈，小乔跟楠楠来看你了。”
管母卧床动不了，但想着准儿媳跟孙女儿千里迢迢里头一次来，还是激动得连连点头，不停地做手势。
俞乔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聋哑人，还是个卧病在床不能动的聋哑人，一时也有些无措，想说话，意识到对方听不见，又打住。
好在管羿很细心周到，放下东西后连忙过去揽住俞乔，温柔地道：“你别拘束，我妈很好相处，到床边跟她说话，她能理解到大概。”
“嗯。”
俞乔带着女儿走到病床边，礼貌地点头：“伯母好，我是俞乔，我来看看您。”
她很慢地自我介绍。
俞楠楠向来大方开朗，但头会遇到聋哑人，也有些怔愣，在俞乔的提醒下她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礼貌地喊：“奶奶好，我叫俞楠楠。”
管母说不出话，但看得出非常高兴激动。
她看向儿子，不停地甩着手，目光看向俞楠楠，满眼疼爱。
“我妈让你们坐，来，坐下聊吧。”管羿搬了椅子过来，示意她们落座。
“好。”
管母还在对儿子做手语，管羿又道：“我妈问你们喝什么，这里有果汁跟茶。”
俞乔拉住他，“你别忙了，又不是外人，坐下一起聊聊吧。”
管羿便转头跟母亲说：“她们不渴，说不用，你们聊聊天。”
管母点点头，这才安静了点，又目光定定地瞧着俞乔跟俞楠楠。
毕竟，原本一直操心大儿子的终身大事，以为等自己老死都见不到孙儿辈了。
可突然从天而降这么大一个乖孙，健健康康，聪明伶俐，既懂事又懂礼貌，搁谁不喜欢。
见孙女儿长得挺像儿子小时候，个子又高，管母越看越喜欢，对管羿比划。
管羿对俞乔说：“我妈讲，你一个人带大孩子，不容易，辛苦你了——还有，说你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很厉害！”
俞乔被夸得不好意思，连忙说：“是运气好，生了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
这下，成俞楠楠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明明妈妈平时总批评她，说她调皮，不省心，又早熟懂得多——结果现在又夸她起来，真是搞不懂大人为什么都“双标”。
管婷站在卫生间那边，过来也不是，杵着也尴尬，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开心说笑，自己反倒像个外人，心里颇为郁闷。
最后，是管羿发现了卫生间那边站着的妹妹，招呼了句：“婷婷，你站那儿干嘛？过来见见你嫂子跟侄女儿。”
管婷被点名，脖子一缩，虽不情愿，却还是慢慢挪过来。
她确实不喜欢俞乔，人的第一眼印象很重要，初始印象不好，后面很难改变。
可是当着生病老母亲的面，她也不敢太放肆，否则惹母亲生气加重了病情，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所以慢慢吞吞之后，她还是挪到了病床边。
那声“嫂子”喊不出口，她干瘪地道了句：“你们好。”
俞乔看出她不情愿却又无力反抗，知道她心里也憋屈，一时也懒得计较，点点头回了句：“你好。”
“妈，我去找医生拿药，你们聊吧。”管婷实在不想加入这天伦之乐，丢下这话之后，扭头出去了。
管母知道女儿不喜欢她们，害怕俞乔看出来，连忙又打手语给儿子。
管羿反应过来，忙转移话题：“要吃点水果吗？也可以想想中午吃什么，安市的美食还是很值得品尝的，这两天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俞乔看出这见面彼此都很尴尬，管羿这么问，她也就顺着话说：“那你安排，找家有特色的，我也挺想好好品尝下。”
“好。”
管母语言不便，聊天太费劲儿了，而且看出孩子跟自己不熟，坐在这儿也有些拘束，于是招呼儿子到身边，跟他一番交流后，示意儿子从她枕头下取出两个红包。
将红包递到母亲手中后，管羿看向俞乔；“小乔，楠楠，你过来一下。”
俞乔看到红包了，明白老人家的意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走到病床边，管母将其中一个红包递给她，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俞乔爱财，可是一个重病在床的长辈给她发红包，觉得有些不妥。
可管羿没等她拒绝，便催促道：“拿着吧，这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新媳妇第一次上门，都要意思下的。”
俞乔只好双手接过，“谢谢伯母。”
另一个红包，给了俞楠楠。
“谢谢奶奶。”
管母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然后拉了拉儿子的手，告诉他——带着大人孩子出去玩玩，不用在病房守着，太无聊了。
管羿左右看了看，妹妹不在。
管母明白儿子的意思，又拉了拉他，示意不用等管婷回来，她正好睡会儿，不需要人守着。
管羿这才带着俞乔母女离开。
走廊里，他们迎面遇上正从医生那里回来的管婷。
双方碰上，管婷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视线划过俞乔跟俞楠楠，落在管羿脸上，“你们这就走了？”
管羿点点头：“妈要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几天辛苦你，多照顾下妈。你嫂子她们头一次过来，我陪她们到处走走。”
管婷鼓着嘴巴，很想说有什么好陪的，但话到嘴边，还是不敢当着兄长的面说出。
父亲不在了，长兄如父，她对管羿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那我们走了，你去病房陪着妈。”管羿最后交代了句，带着俞乔母女跟她擦身而过。
管婷站在原地，回头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背影，气鼓鼓的，却又无可奈何。
————
回到车上，俞乔不放心地问管羿，“你确定，我们就这样离开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来见过面就可以了，主要是我妈听不到也不会说，沟通交流确实比较困难。”
见俞乔还有些不放心，他又笑着宽慰：“放心，我妈不在意这些的，只要我看中就行。”
“好吧……”俞乔只好放下心来。
突然，后座的俞楠楠惊呼：“妈妈，好多钱呀！都是新的！”
俞乔回头看向女儿。
果然，小丫头拿着一沓新钞，连封条都没拆掉，看样子应该是一万整数。
她立刻打来自己手里的红包，也是一沓新钞，中间封条都没拆，但拿出一看，那沓百元新钞上面，还有一张崭新的一元钱。
俞乔不解，看向管羿问道：“什么意思？”
管羿笑了笑，“应该是一万零一，取万里挑一的意思，说明我妈很喜欢你，也很喜欢楠楠。”
“噢，我以前只听别人讲过，没想到自己还真遇上。”俞乔觉得挺新奇的，联想“万里挑一”的意思，心里的顾虑终于放下。
“是不是你带别的女人来，你妈妈也会给这个红包？”俞乔突然好奇问道。
管羿也老实，点点头说：“我妈那副样子，自己活着都很艰难了，还操心别的事做什么？我说了，只要我看中，我喜欢，我愿意，她都赞成。”
所以，确实也是无论他带谁回来，都会是一样的待遇。
但这也正好说明，不会有婆媳矛盾。
俞乔心里怪怪的，这种感觉不好形容，既觉得幸运，又觉得……胜之不武。
她原本以为，见婆婆是一件很隆重也很紧张的事，没想到这么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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