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杏仁眼,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在夜色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瓷白的鹅蛋脸,如同月光下雕琢的瓷器,纯净无瑕。
她坐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之上,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夜空高远而辽阔,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宛如黑色的绸带在空中舞动,展现出一种别样风情,此时此刻的她,宛如一位降临凡间的仙子,悄然降落在他心里。
月色与雪色之间。
她是第三种绝色。
穆敬生陷了进去。
一发不可收拾。
他终是把心中圣洁不可亵渎的女孩拉下神坛,与他同坠沼泽。
他这辈子走不出大山了。
他不敢耽搁她的。
他能感觉到叶霞和大队里其他女孩不同,她性格好,有学识,能嫁得出这座大山,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可他终是没忍住啊。
从云端跌入泥泞,他以为他一辈子都将活的暗无天日,却不想还有人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且她是那么美,那么干净,吸引着他,叫他根本移不开双眼。
在他痛下决心疏远她时,她偏偏来招惹他,而他,也恰恰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
叶霞想把穆敬生带回家,给爹看看,给嫂子看看。
可是穆敬生说,不急。
一开始,叶霞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还有些不敢接触她的家里人。
可是后来穆敬生一直这么说。
从初春说到了炎夏。
从嫩芽说到了麦黄。
一直说到……省城来了人。
那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山沟沟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气派的小汽车。
他们这里的路,泥泞坎坷,气派的小轿车根本进不来,停在外面的官家大路上,下来两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人,把穆敬生接走了。
她远远地望着,瞧着穆敬生坐上小轿车离开了山沟沟。
临走的前一晚他与她耳鬓厮磨,无比不舍地亲吻着她,满目深情地对她说:“叶霞,你等我,等我有资格了,我一定回来接你。”
她突然觉得穆敬生离她好远。
宛若他背后那空旷冷寂的夜空,一望无际,遥不可及。
她从没想过,穆敬生会爬出大山。
她不明白,怎么穆敬生突然又能回去了呢。
她以为这个男人掉进了大山,就能跟她平凡地过一辈子。
可穆敬生说,他要回去,他要拥有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拥有一个娶她的资格,给她一个她应该拥有的未来。
穆敬生说,她不该跟着他在阴暗潮湿的山沟沟里吃苦。
她不清楚穆敬生一个被打下来的资本家后代,为了爬出这座大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就像穆敬生不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他过什么好日子。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觉得够了。
他这一走,几个月的温存仿佛黄粱一梦,让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旁人都说,穆敬生回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旁人说,她被抛弃了。
她这张好看的脸带给她的风光,全部化为了她被攻击的理由。
他们骂她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想勾引有钱人的后代,想野鸡飞上枝头当凤凰,结果人家一朝得势,哪还看得上她这种见钱眼开的乡下女人?
人家把她玩够了,就扔了。
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她受到的攻击远远超过了事情的本质。
他们说的那样直白,露骨。
有些不安分的男人认为她放荡,趁她出门,言行轻佻地揩油,得不到好处便气急败坏地骂她:“臭婊子装什么装?说不定都给别人睡了,让老子摸一下能死吗?”
人性的恶仿佛一瞬间暴露了。
没接触情爱之前,他们视她如高不可攀的女神,看着她的眼神中只有艳羡和爱慕。
可她沾染了情爱,跌下神坛,便谁都可以调戏是吗?
爹在外面抬不起头,嫂子也在外面挨别人的指指点点,天天在家摔摔打打。
她一直记着穆敬生说的。
他会回来接她的。
可是嫂子急了,逼着她嫁人,对着她破口大骂:“你还真以为人家能回来接你?人家是啥人?你又是啥人?你不是真觉得你长得好看人家就高看你一分?人家是资本家,啥好看的女人没见过?洋妞人家都看不进眼里,能娶你一个啥也没有的乡下村姑?你醒醒吧!”
嫂子说,她要是不结婚的话家里人会一直挨骂的。
要不她就去死,死了,就没有人再说家里人的闲话了。
她怎么能死,她还没有等到穆敬生回来接她……
可惜没有人听她解释,嫂子给她两个选择,要么赶紧嫁人平了风波,要么就去死,堵住所有人的嘴。
不等她选择,爹就急急忙忙地给她选了嫁人。
媒人很快上了门。
明明她的名声臭了,可上门提亲的男人还是一样多,条件丝毫不比之前的差。
嫂子相中了一个在镇上当官的,那人过来时骑着整个叶家沟都凑不出一辆的二八大杠,高兴得嫂子恨不能自个儿嫁过去,当即拍板就要订下婚事。
那天她急得昏死了过去。
赤脚大夫来看过,偷偷跟她爹说,她有身子了。
她爹第一次气红了眼,却没舍得打她,而是朝着他自己满是沧桑的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每一声,都比打在她的脸上还疼。
爹给赤脚大夫塞了好几张粮票,求大夫不要把事情说出去,还求大夫给她熬一碗堕胎药。
爹说必须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孩子掉了,她还是个好姑娘。
她跟爹跪下了。
爹到底是心疼她,答应了他。
她不知道爹为她的任性承担了多少,之后爹为她找了个无法生育的男人,让她安心嫁过去,说人家会把她的孩子当亲生的对待。
可她不愿意啊。
这次爹也不惯着她了。
把她关了起来。
趁着天黑,她跑了。
扒上火车,跑去了临安。
怕路上生是非,她用火车上的煤涂满了脸、脖子、手,学着娘当年的模样,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满身脏污的叫花子。
她记得穆敬生跟她说过的地址,一路问了过去。
临安真的好繁华,和她在书中读的一样,路边是几层高的楼房,两旁装着路灯,许多小轿车在道路中来回穿梭。
她记得穆敬生说过的老宅。
一路打听着寻了过去,才得知,穆敬生并不经常回去。
可她不知道其他地方啊。
穆敬生的邻居是个好人,得知她是来找穆敬生,没有嫌弃脏兮兮的她,带她吃了第一顿饭,又通知了穆敬生。
她终于又见到了穆敬生。
可是见到穆敬生的一刹那,她手足无措,起了退缩的心思。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容颜俊朗,一身西装革履,戴着银丝一副眼镜,身姿挺拔而优雅,气质高贵。
毫不夸张地讲,他连蓬起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矜贵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敬生。
令人一见倾心,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他的眉宇之间。
而她,且不说此刻的她浑身脏污,即使她洗干净了,风姿绰约,与他相比却仍是平凡到泥里,与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格格不入。
他们之间的鸿沟,似乎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弥补。
见到她的穆敬生惊讶极了。
是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是个细心的人,见她目露怯却,毫不嫌弃地握住她满是脏污的手,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一点也没有嫌弃,她脏兮兮的衣服沾脏了他的白衬衫。
她想,她没有看错人,穆敬生并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忘情负义之人。
穆敬生为她安排了住处,请了一名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得知她怀孕,穆敬生欣喜疯了。
他在他们的房子里高兴得转圈,抱着她转圈,说一定会尽快娶她,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心里开心,安心地待在穆敬生安排的房子里等他兑现诺言。
可她不知道穆敬生早已订了婚。
穆敬生回淮城的第二天,他的母亲为了巩固他在企业里的地位,为他定下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当对方趾高气扬地闯进房子,叶霞才得知一切。
那是一位留过洋的女士,穿着干练的服装,挎着手包,画着精致的妆容,和穆敬生的母亲把她按住,打了一顿。
一个说:“我说敬生那么清醒的孩子竟也会犯起糊涂藏人了,合着是个狐狸精,被一张脸给迷住了,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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