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指着壁画上的空白:“我只画了嫔妃衣角等物。没敢画其他部分。”
“如果画完了这些细枝末节,还没有人发现你这边的情况,你也不继续画?”曹老再次看向一边的壁画。
“不画。”
“那你应该先和工作人员知会一声。”曹老语气中有些不服气。
“抱歉。”
“抱歉什么,你什么都没做错,有什么可道歉的。”
又过了良久。
曹老一直在看着一边的画,不作声。
就在大家奇怪的时候。
“顾为经,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曹老突然说道。
嗡~
人群中刚刚才压抑下去的议论声一下子又起来。
“请教。”
不是询问,而是请教。
作为可以写进世界美术史的人物,这个世界上其实已经不存在在世的艺术家地位比曹老更高的人了。
光艺术界的最高奖项之一的,威尼斯国际美术双年展上,颁发给最佳国际参展艺术家的金狮奖就获得了整整三座。
这就像是科学界已经获得了一次以上诺贝尔奖的巨犇物理学家,再往上可能就是牛顿、爱因斯坦这种传说级的大师了。
在世的物理学家中,可能能有几位和他是差不多的一个等级,但就算作品能卖出更高的价格,也真的很难说他就要比曹老更加厉害。
从二十世纪中期往后数,作品价格最高的可能首推安迪·沃荷(andywarhol),他是波普艺术的灵魂人物、领袖与教父。
这位有点像《时尚巴莎》这类美术杂志的摇滚男模特的老先生,应该是人类自从有艺术这个概念以来,第一位能把自己的印刷品卖到六、七千万英镑这个量级的艺术家。
对,是印刷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比梵高什么的成功多了。
但是他就一定比曹老更加成功么?
很难说。
他毕竟只是波普艺术的发扬者,而不是开创者。
他也没有开宗立派这样伟大的成就。
一样有的是人指责他评论他的凹板印刷,木板拓印这种东西根本就称不上艺术,不过是偷鸡取巧而已。
他们这些艺术家教授们眼中的曹老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巨擘,任何人在小老头面前都是晚辈和学生。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过这位老先生用请教这个词了?
而且,对象竟然是一位还不满十八岁的中学生。
“请您问,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和您说。”
顾为经赶忙弯下腰,他可当不起这位老先生的请教。
“仕女青色的衣裙中加了银朱,赤丹,嗯,应该还有少许的藤黄粉末……对吧。”
顾为经心中佩服,点点头。
就算有《摩诘手记》的辅助,为了配置这些颜料,他也费了很大的功夫,尝试了好几种不同的配方,最终才找到最合适的种类。
结果曹老先生只是随便看了看,抬口就将自己的配方道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这种薄而不艳的色彩是怎么调的。我也想到了银朱和藤黄,但是还无法近似还原于壁画其他部分这种稍微被风化的感觉,应该不是稀释颜料这么简单吧。”
曹老审视着图画,“还有这里,这种清凉又微微润泽的感觉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尝试往里加了无精鸡蛋的蛋清。”
“蛋清……类似蛋彩画么。”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尝试了一些固有的配方,然后根据长辈教给我的知识一点点的试出来的。”
王维当然是书画界的长辈,当然,顾为经知道别人估计会当成自己的爷爷。
曹老抬着头看了看壁画,又低头看了看配置颜料的过程中身上衣服上沾的五彩斑斓的年轻人,终于笑了。
“真是少年天才,你真的很好,比我这个老骨头厉害。”
他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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