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后,常知县使人唤来了押司。
“方才本县收到知州文书,于全县内征收丁身钱,每人三千八百文,限期两月,谁若不缴便按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只见那押司神色大变。
这两年由于北征,王黼一直在抽京东、京西以及河北三路的血,年年加税,百姓已到了极限。
如今,竟还要征收丁身钱。
咽了口唾沫,押司小心翼翼地说道:“知县,眼下才刚收了夏税,百姓们手头上没有余钱了啊。”
常知县如何不晓得百姓没钱,可官家下了旨意,谁敢违抗?
前两年王黼刚上任,捞钱的手段还不熟练,出现了许多纰漏。
如今却愈发得心应手了。
于各州安排了监官,细致到州府下的每一个县,哪个县收不齐丁身钱,便找知县的麻烦。
各地知县为了不受到牵连,自然会尽心尽力。
“你等自行想办法,本县要在两个月后,看到足额的丁身钱。若是收不齐,休怪本县不讲情面。”
常知县说罢,摆摆手:“且退下罢。”
“属下告退。”
押司躬身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押司一路回到簿厅。
一名书吏见他愁眉苦脸,不由问道:“洪押司这是怎地了?”
“唉!”
洪押司叹了口气,将常知县的吩咐说了一遍。
一时间,簿厅内的书吏与税吏们纷纷神色大变。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名税吏哭丧着脸,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到时真收不齐税,只怕自个小命难保。
胥吏看似风光,可在那些官儿的眼中,与那些平头百姓没甚两样,杀了也就杀了。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洪押司苦笑一声,而后吩咐道:“你等马上动身,带上弓手衙役,去往各村镇,寻当地富商大户收税。”
刚刚交完夏税的百姓,手头上哪还有钱,一个个都是穷鬼。就是把他们熬干了榨油,也榨不出三千八百文啊!
想要收齐税,只能朝那些地主富商伸手。
徽宗年间,百姓日子不好过,富商地主们也不好过。
平日里养着,一旦朝廷加税,便会拿起刀子割富商地主们的肉了。
“你去小东村,胡学你去大东村……”
分配完差事后,押司环顾一圈众人,神色严肃道:“此次收税,事关身家性命,莫要给俺整幺蛾子。谁若是坏了事,别怪俺手段狠辣。”
他们这些胥吏,哪一个没些灰色收入,否则光靠那点儿俸禄,早就饿死了。
每逢收税,便是他们赚钱的好时机。
各个都身怀一门淋尖踢斛的手艺。
洪押司更是踢斗的好手,一脚下去,能把斛中粮食踢出三成。
一个村子的税收下来,起码能赚几十贯钱。
据说,衙门里曾有人能踢出五成粮食,被百姓起了个鬼脚五的绰号。
此次事关性命,所以洪押司才会如此郑重的叮嘱。
“俺们省的!”
这帮税吏也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这次情况特殊,不敢随意伸手。
“嗯!”
洪押司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且去罢。”
吩咐完,他自己也领着两名衙役,五名弓手,骑着驴子赶往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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