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沉默并没有打击沈砚的兴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指望西门吹雪会回答他的话。他说完目光便已经落回到了叶孤城身上,勾唇道:“既然你们的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来谈谈我们的事情吧,叶、城、主。”
叶孤城回过身来,他从未见过沈砚,又见皇帝对他的出现毫不惊奇,只当是哪个藏在皇宫内的隐世高手,所以只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如前所言,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砚连连摆手:“嗳!千万别!”说着沈砚转向小皇帝笑着询问道:“打个商量,他交给我处理,无论死活,你们都别追究了,怎么样?”
小皇帝之前那段时间被沈砚调/教地险些条件反射的就想点头,但沈砚现在毕竟是男身,小皇帝在自己的性取向上还是十分坚定不移的,因此他堪堪止住自己想要点下去的脑袋,飞速摇头道:“不妥,这事瞒不住,不追究的话那群御史会烦死朕的!”
沈砚却一点不吃这套:“左右您让他们搁您头顶上比剑您就注定要被烦死了,多烦点和少烦点没多大区别。况且……”沈砚狡黠一笑:“您是想要清静还是想要白云城?”
沈砚话一出口,两道犀利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果然,叶孤城与小皇帝俱是肃然地望着他,几乎同时开口道——
“你有办法助我将白云城收为己用?”
“谁准你们自话自说处置白云城的?”
沈砚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叶孤城仿佛被他逗乐了一般:“叶城主你确定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孤城抿唇不言,沈砚却并没有打算那么放过他,不过他也没有只盯着叶孤城不放,目光一一掠过跟来观战的所有江湖人士,意味深长道:“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江湖再远也绕不开庙堂的节制,这一点,在座各位恐怕都该好好记得才是。”
众人之中不乏有人冷笑,但在此的也没有傻子,自是无人在这种关头跳出来反驳沈砚。沈砚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也并未急于一时,毕竟侠以武犯禁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习俗了想要扭转这种观念自然是急不得的,左右日后他要在江湖中行走,以身作则、潜移默化便是了。
沈砚收回目光望向叶孤城:“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叶城主你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这场笑话一般的造反——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而言这都是一个笑话——篡位方式儿戏、篡位人选儿戏就连篡位的理由也儿戏得很。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答应参与到这么一场造反中的呢?”
叶孤城垂眸:“一切已成定局,何必深究原因?”
“自然要问,不仅要问,更要问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毕竟这可是事关您与白云城、飞仙岛的生死存亡,叶城主当真打算那么消极以待?”
沈砚的话令叶孤城侧目,他不由望了一眼一旁看热闹的小皇帝,皱眉问道:“你能做主?”
沈砚轻笑:“你方才不都听到了吗?”
叶孤城默然,半晌之后直等到众人都认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却是开口道:“我是叶孤城,也是白云城的城主。”
沈砚不以为然:“正因你是白云城的城主,今日之事才更不该发生。”
叶孤城抬眸望向沈砚,却是哑声道:“禁海令。”
沈砚不由一愣,他身后的小皇帝也是略微一愣,随即凑上前去与沈砚耳语了一番,沈砚也终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得不说小皇帝的处境并不好,女真、契丹、大理皆是蒸蒸日上,再加上大海广阔,不好管理,当年在位的先帝又是个软绵的性子,没有倾力整改的魄力,索性便有人提议一刀切禁了海贸。
海贸获利虽大,但税收却难以查证,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主要的收入,自然禁了便禁了,可对于白云城却不然,白云城地处南海,其中居民除了捕鱼为生之外全赖海贸支持,如今朝廷发了禁海令,白云城的日子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叶孤城虽也是爱剑成痴之人,可他却不似西门吹雪那般断情绝爱,白云城于他而言是一座城,更是他的责任,恰逢南王找到他,条件任他开——这种条件自然足以让叶孤城动心,虽然他知这是一场几乎看不到成功的希望的闹剧,但他仍然入了局。
因为他相信自己手中的剑,也知道如果他事败身死朝廷一定会派人接管白云城,这对白云城的百姓而言也是一条便向的生路。
沈砚想通其中关窍,也终于明白了叶孤城为何总在强调心中有剑必会伤己了,他认为白云城今日之困全因他从前沉迷剑道不理俗务所致,否则也不会等到事到临头才方知补救,还只能找到这么一种可笑的方式。沈砚不由心下低叹,怪不得在原本的命运中叶孤城会死,他早已心存死志,而且,剑道与白云城之间,他已然做出了选择。
沈砚轻叹一声,终是抬手道:“来吧,打过一场。你若胜,便放你回去,禁海令作废,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你若败,自今日起,你与白云城尽归我麾下听我号令——可敢一战?”
叶孤城目光如电,直射沈砚,随即又转向小皇帝,问道:“此言当真?”
沈砚未答,小皇帝便已脱口而出道:“朕准了!”随即又好似怕叶孤城不相信一样立刻补充道:“君无戏言。”
叶孤城收回目光,垂眸沉吟片刻,终是缓缓提起了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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