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清笑道:“所谓的道,所谓的佛,真讲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那老道便长话短说,用儒家的一句话来形容吧。”
三教虽看起来泾渭分明,但它们各自流传千年,其实也都在互相融合,各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所以,在一方有所成就者,往往在另外两方也不差。
只听得张静清缓缓说道:“这句话就是,极高明而道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他解释道:“道是怎么样呢?极高明而道中庸,它最平常,它不来也不去,它就在这儿,这就是道法自然的‘道’,这就是不生法相的‘佛’。”
左若童若有所思,三一门走的是三教合一的道理,他以儒家来规范自己的德行,以佛家的慈悲来对待外人,以道家来践行自身的修行。
他绝对是三人中对儒家知识了解的最多的,所以这句话对他的影响也最大。
至于张之维,他倒是感触不深,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左右他了。
“啪啪啪……”
恒林大师鼓掌:“老牛鼻子的这一句话,抵得过老衲一天一夜啊!”
张静清摇头:“夸张了,我这一句话,对诸位来说,意义不大,抵不了方丈讲佛的半分。”
果然,下一刻,就有人提问:
“天师,您说的这些,都太深奥了,远超我们这些人的境界,您不妨直说一下,这一点,要怎样应用到修行呢?”
张静清闭目不答,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没有答案。
恒林大师也是笑而不语。
这时,一直认真听讲不说话的武当周圣突然说道:
“小道倒是有几分理解,天师和方丈的意思大概是,一个真正修行的人,在用功修行方面,应该秉持着一种不用功即用功的心态,你加一个功去用,就是着相了。”
他一直以来便是这样,太阳高照,树荫之下,武当山上倒骑驴,他靠在驴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捧道藏,抑扬顿挫的朗读着,笑看师兄弟们刻苦修行。
师父们一直说他懒,他其实他也是真的懒,但他偏说这是道法自然。
没想到听天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还真误打误撞碰上了。
这个时候的周圣,万万没想到,几十年之后,自己竟会遇到一个比自己还懒的传人。
周圣的话,很快就有人反驳。
反驳人是龙虎山新晋卷王张怀义,只听得他说道:
“何为道法自然,我不知道,但周圣道兄说不用功即用功,太用功就是着相这句话,肯定是错的。”
他指向张之维:“据我所知,我师兄的修行是最用功的,若按你所言,他岂不是着相很深!”
“这……”
周圣不知该如何作答,若张怀义用其他人举例,他肯定要和他掰扯掰扯,但他用张之维举例,他就无法可说了。
其他人纷纷看向张之维,想知道小天师有何见解。
张之维脑子里在思索事情,只当没听到。
恒林大师也看了过去,对于这个老友的弟子,他在讲佛的时候,其实是给予了偏爱的。
之前张怀义的提问,他明面上是在为张怀义解惑,但明里暗里是对张之维说的。
现在看来,他似乎有所获,也不妨自己一番口舌。
所有人看着张之维,等着他的回答,就连恒林大师也是一样,但张之维半点不做理会,这让张静清坐不住了。
“方丈问你话呢。”张静清眯眼瞅着他。
张之维回过神来,找田晋中询问了一下缘由后,笑道:
“什么着相不着相,自然不自然的,你刻意追求自然,那就是不自然,你刻意追求不着相,那本身就是一种着相。”
“所以,不要被佛经和道藏中的文字给骗过去了,所谓的不生法相,道法自然什么的,其实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境界。”
“至于到底是什么境界?就是你现在这样子,不去想那么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心里平平静静的样子。”
“总之,不要把佛和仙的境界假想得那么高远,也许他们非常的平凡,就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
张之维一直都是这个心态,他没有对手,那些仙佛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卷王也好,其他也罢,他都是在卷自己。
心里无相,何来着相?
倒是张怀义,一门心思的想在手段方面超越他,这才是真着相。
张之维的话,让人更不解了,仙和佛,不是天底下的修行人人敬仰,人人追求的存在吗?
就算有些人不追求,那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怎么从小天师的话里说出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想反驳张之维,告诉他不对,仙和佛的境界很高,高不见顶,凡夫俗子不可触摸。
但又因为那是张之维说的话,他们又不敢反驳。
“小天师的境界,真是高不可言啊!”恒林大师赞叹了一句。
随后,他看向天台宗的和尚,说了一遍金刚经,这些和尚也都收获不浅,其中最开始质问枯荣的德云和尚,更是一脸慈悲。
“善战善战,还有一位当得起重任!”恒林大师松了口气道。
他双手捧起枯荣大师的头颅,把德云叫到自己身前,要为他传度。
“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张静清询问道。
“不必,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恒林大师摆手说道,他一手放在枯荣大师的头颅顶部,另一只手抚在德云和尚的头顶。
“德云,接下来,我要为你灌顶传度,灌顶虽是密宗之法,但此法不来自密宗,而是来自你们天台宗五祖,灌顶法师!”
天台宗五祖,便叫灌顶大师。
德云和尚面色动容,双手合十,佛唱一声:
“阿弥陀佛,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小僧自当引以为戒。”
“善哉善哉,身心垢恰似琉璃瓶,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
恒林大师念诵灌顶咒,抚在德云法师头顶的手掌,忽然握紧成拳,一锤砸下。
霎时间,锤散金光,整个法会当场遍放光明,好像一轮烈阳骤然升起。
众人想看清楚具体细节,却只感觉仿若大日横空,感受到了无量光,无量热。
他们双目流出泪水,不禁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只有张之维,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里面金焰沸腾,倒映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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