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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五 曹潜(第2页/共2页)

弟娶了一门亲事,班相的女儿,这是他想娶都娶不到的。

这天中秋,曹潜承恩从军中回家。

府上热热闹闹,庆贺着中秋家宴。

曹潜回来时,母亲夏侯氏和曹恭并没有在家,他询问下人才得知,母亲和弟弟参加宫宴去了。

曹潜听后,顿时心中悲怆。

这种宫宴,有母亲,有弟弟,却没有自己。

夏侯氏母子回来时,曹潜正一个人吃着饭。见到兄长,二人俱是上前嘘寒问暖。

可这种场面在曹潜眼中,格外的虚假。

你们是一家人,是母子,而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曹潜一刻钟也不想多待,当即便要离开。

中秋佳节,审薇和次子如何能让儿子离开。她虽然去宫中,可是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子。

母子二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拉扯之间,审薇摔倒在地,撞伤了脑袋,鲜血直流。

曹潜吓懵了,一时不知所措。

曹恭一怒之下,打了曹潜一拳。而这拳也让曹潜如梦初醒,他也举起拳头,向着曹恭狠狠地打去。

这件事并没能瞒住,曹昂很快知道了消息。

当天夜里,曹昂来到了梁王府。

曹潜见到伯父,顿时畏惧起来,低着头不敢言语。而曹昂看着这个从小养大的侄子,满眼只有无奈。

“潜儿,你去西北吧。隐姓埋名,做个军卒。”

曹潜听到此言,满眼不可置信。

“伯父。”

“叫天子。”

“天子,我。”

“此事不可更改。”

曹潜看着曹昂,一会想哭,一会又想笑。

“天子是不是很厌恶我?”

“我以为你会知错的。”

“那天子为何这么偏心?”

曹昂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潜儿,你应该知道,我从小最偏心的,乃是你。”

“那是从前。可现在不是了。天子的皇位,要传给太子,母亲给了弟弟,爵位也要给弟弟,我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曹昂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你母亲见我第一句话说得是什么吗?”

“她说她是不小心踩滑摔伤的,跟旁人无关。”

“母亲?”

“你觉得是你弟弟抢了你的一切,还觉得我之所以知道此事,是恭儿告的密?”

曹潜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这件事,不是恭儿告的密,他反而严令所有人不许说出去。你觉得恭儿是坏人,你可否知道,他还曾请求将自己的爵位给你?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吗?就是想让我高兴了,免去对你的责罚。

不管你有没有把他当兄弟,他把你当作骨肉至亲。”

曹潜脸色,顿时一变。

“我。”

“将心比心啊。”

曹潜伏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潜儿,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了,我了解你,你的本性不是这样的?”

曹潜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曹昂。

“天子,我想问你,我是不是你的儿子?请你如实告诉我。”

“这些年,就是这件事困扰着你,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吗?”

曹潜没有回答。

“你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亲弟弟梁怀王曹铄的儿子。夏侯氏就是你的亲生母亲,恭儿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曹潜听后,满脸不敢置信。

“伯父,这不可能。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

“你的父亲没有死,只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对外谎称死了,他娶了你的母亲,生了你们兄弟二人。

你们就是真真实实的我的亲侄子。”

“什么原因?”

“上一辈的事情,你不必多问。”

“那我父亲呢?”

“建安二年去世了,就埋在谯县你父亲的坟墓中。留下你们兄弟二人,以过继子的身份认祖归宗。”

曹潜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潜吗?因为父亲的身份不能告诉别人,所以叫潜。你弟弟之所以叫恭,是我希望他对你兄友弟恭。

我与你父亲,就像你和恭儿一样,相依为命长大。

你作为兄长,应该撑起整个家,为母亲弟弟遮风挡雨,可你呢?兄友弟恭,恭儿做到恭了,你做到友了吗?

今天跟你说的,只有你母亲知道,往后你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跟任何人提。

至于这个家,你母亲,恭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曹昂说完,转身离去。

曹潜突然站起身来,跑向母亲的房间。

曹恭正在审薇身边侍疾,见到曹潜,也是一愣。

曹潜却“扑通”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母亲,我错了,恭儿,我错了!”

······

贞观十五年(213年)的八月末,曹潜被送往朔方郡。

这一待,便是十年。

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阴沉飞雪白。草原的朔风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也蓄起胡须,换上了征袍。

曹潜被曹昂培养了十多年,能力自不必说,这些年,积功至边镇都尉。

他无比思念着家,思念着伯父,母亲和弟弟。

可是,他回不去家。

年少时犯了一个错,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心中的悔恨也永远无法闲散。

贞观二十五年(223年)秋,梁王太妃夏侯氏薨。

同年,曹潜被准许回京奔丧。

······

曹潜是一个人回的京,虽然哀恸于母亲的去世,可他却先去拜见了天子。

曹昂看着被风沙磨砺的曹潜,欣慰,也很心痛。

“十年了,没让你见你母亲最好一面,是不是恨死了伯父?”

“潜不敢。”

“你犯了大错,没法回来。哪怕你是我的侄子,我也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你母亲很伟大,她病了很久,却不用药,她希望自己病死了,你就能借着为母奔丧的理由,返回京中。”

曹潜没有说话,眼泪刷刷往下流。

“有些错误,到底无法弥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曹潜跪在地上,低声哽咽。

“伯父,潜儿错了,潜儿改了。”

“当年你奸淫了荀氏女,她却怀了你的孩子,只能归家。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居住。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十年的风沙和你母亲的一条命,堵住了他们的嘴,希望你别再负了你的母亲,负了你自己。”

回到家中,弟弟曹恭抱着他失声痛哭。

“大兄,我们没母亲了。”

“母亲临走前说了什么?”

“母亲说,你能回家了。”

曹潜处置完母亲的丧事,已经是数月之后的事。

按照曹昂给他的地址,他一个人来到一处小院。院子不大,门前却有一棵树,亭亭如盖。

曹潜到了门前,刚想敲门,便听见里面读书的声音。

“无父何估,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曹潜听得,潸然泪下。

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己是个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之徒。

······

曹潜来了又走了,守边十年,他已适应了塞外的寒风与黄沙。或许多年以后,他还会回来,至少,能不再负人了。

······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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