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和粪味和解,走到饭桌还得接受来自爹爹的嘲笑。
吃过晚饭,爷孙俩继续坐在庭院,爹爹卷起一根草烟慢慢的吸。
张阳夕拿起手机发了条动态:震惊!大学生回村竟沦落至此,天理何容!
配图是两个粪桶的照片,大表哥是第一个点赞的,随后评论:老张,你这么快就适应新岗位啦?!
老吴:这碗多少是有点大了!
牲口:回来
了?都不说一声嗦。
毛子:回头一定要聚一下。
张芳:好久没干过这活了(附带一个偷笑的表情)。
老秦:从拍摄角度和地上的粪迹走向推测,你是不是掉粪坑了,哈哈哈哈哈哈
张阳夕气得直跺脚,回复老秦:你才掉粪坑了,你全家都掉粪坑了!
让张阳夕冷静下来的是韩瑶给这条动态点了赞,晃过神来,看到牲口和毛子的评论,确实好久没有聚一聚。让他感到惊讶地是张芳的评论,这个小学同学好久都没联系了,现在突然出来冒泡。
张阳夕的思绪被爹爹打断,随即被叫去砍根楠竹,回来时只看见爹爹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和一颗钉子,旁边放着一个不知名的物件。
爹爹接过张阳夕手里的楠竹,先是把它分成三段,取最下面的一段,大拇指贴着刀面,把刀刃斜成三十度靠在竹节上,另一只手顺势转动竹子,每个竹节乖乖地被剃平。再就是把竹子对半劈开,继续细分成三条,处理一下边缘扎手的地方就变成了半成品。选出两条品相比较好的,在任意一端间隔半厘米开一个半厘米的缺口。
张阳夕大概猜出要做什么工具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终于要用到那个不知名的工具了,爹爹叫张阳夕把它拿过来,这个工具底端一个细长的锥子,顶端帮着两根麻绳,捆着两根短棍。
把做好的两片竹条叠着,爹爹叫张阳夕搭只脚,顺便拽着一根短棍,爹爹踩着竹条,一只手拿着短棍,一只手按着顶端,爷孙俩不默契开始拉扯。之所以称之为拉扯,是因为他俩压根不在一个频率上,可能是白天那根麻绳让张阳夕心生畏惧,一直畏手畏脚的。
你行不行啊?大学生不会拉绳绳嗦!爹爹一脸鄙夷,十分不屑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没办法,张阳夕也只能硬上,至少它被扯断后没有大粪,咯吱咯吱继续作响起来。打完一个孔,把钉子插进去,露出来的部分折弯固定,一个夹子就做好了。
等待夜幕降临,飞鸟归巢,山峦与天空协调,山风也停止了呼啸。
田里的稻穗才长出稻壳,爹爹手拿一把电筒,叫上大孙子走过木桥,来到田坎,现在正是抓黄鳝的时候。
张阳夕在一边抱怨着,认为放两瓶农药简单粗暴收益高,但爹爹仍旧坚持带上他一起去抓。
走过田坎,惊走几只青蛙,爹爹沿着坎照着手电,黄鳝喜欢在夜晚乘凉,往往就把头探出水面,半个身子悬在水中,还有半截潜在洞里。
爹爹小心翼翼地叫着张阳夕:快来快来,这边有一条黄鳝!
看到黄鳝的张阳夕瞬间来了精神,手里的夹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操练起来。凭着以往的经验,先把夹子慢慢地靠近黄鳝,当夹子完全包围黄鳝后,再趁其不备,用出吃奶的劲迅速夹紧,把它顺势带出水面,黄鳝也只能认栽。
今晚就此开张,把第一桶金装好后,爹爹在前面继续寻找,口里念叨着:这黄鳝呐,长了双眼睛,但和瞎子也没什么区别,都给它一束亮了,它居然视若无睹,活该它被抓!
抓了一个多小时,张阳夕看了看竹篓里的战利品,告诉爹爹够吃了,实际上是被蚊虫咬的受不了,请求回家。
爹爹一眼看出他的想法,配合地点点头,来时用走,回时用跑。
阿玛早就做好迎接爷孙俩的准备,接过张阳夕手里的竹篓,将大的黄鳝分出来,一边招呼道:小的直接油炸,大的嘛,阳阳!你把大的拿出破了。
今晚的猎捕变成一顿饱腹,酒杯的碰击合奏青蛙的喧闹进入梦境,未来的信等待亲启,新的路途守候启程。
(二)
当地人将外公外婆统称为嘎。
在张阳夕脑海里,对于外婆家的印象停留在六月的栀子香梁上的荡秋千河沟里的泥鳅螃蟹和栽满山坡的李栗柚梨,唯一不好的印象就是,小时候经常被外婆骂。
路过一片稻田,秧鸡被突如其来过客惊起,噗呲两声,随热浪而起,热风吹过嫩绿的稻田,迟落的稻花舒张残肢,秧鸡所过之处掀起一块稻浪。
穿过稻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土家吊脚楼,阳光照在粗糙的土瓦上,院子里干净整洁,阁楼上挂着一个秋千。
走进院子,迎面而来的是张阳夕的表妹,她跑过来确认是自己的表哥后,又飞速跑回屋里,兴奋地叫着:阿玛,阳阳姐来了!
对于阳阳姐这个称呼,张阳夕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在表妹的眼里,阳阳姐是称呼这位表哥的最佳称呼。这位表哥总是像个女生一样细致做事,偶尔还有点唠叨,无微不至的对待身边的人。
外婆听到表妹的播报,交代表妹接待张阳夕坐下。可这时哪能坐下啊,张阳夕走到外婆面前打招呼,发现外婆正提着一桶泡发的黄豆走向石磨。
张阳夕也是秒懂接下来的操作,没有磨叽,接过外婆手里的铁桶,走到石磨前,顺带拿下挂在梁上的把手。
来的刚刚好,正要开始磨豆子了,你来推磨,我往磨子里面加豆子。外婆发出和蔼的笑声。
表妹也嘻嘻地笑
着说:你来了我就下班了,我就可以去看电视了。
张阳夕也只能应承地笑两声,苦言道:那我岂不是来当苦力了呦。
一边说笑着,一边推着磨,表妹也没有去看电视,而是在一旁向她的阳阳姐询问着外面大城市的生活。
外婆也同样发问,问的不是大城市的繁华,而是学校食堂怎么样,吃不吃得饱,冷不冷之类的问题,好像老一辈对温饱问题格外上心。
祖孙仨儿在石磨的嘎吱声里说笑,表妹催促张阳夕卖力点,外婆则训斥表妹别着急,石磨转得太快,豆子磨得不够细,出的豆腐不多。
黄色的豆子被磨成泛白的浆糊,顺着石磨的底座滴到铁盆里,等磨完豆子。进行下一步工序,将磨好的浆糊过一次纱布,过滤出来的就是豆浆了,但要煮沸了才算得上真正的豆浆。
舀起一碗豆浆,顶好是加点白糖,趁热喝最为美味。
紧接着往煮沸的豆浆里倒入石膏水,不一会儿,白嫩的豆花就现身了,盛出一碗来,不用加任何佐料,像喝汤一般,滑嫩的豆花和略带点豆浆味的汤水滑进食道,但夏天还是冷的豆花最为解乏。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了。将豆花盛出,放在豆腐箱里,压榨出最后的水分定型,方块豆腐就此诞生。
忙完这些已经快到傍晚,外公放牛回来,一脸惊喜道:阳阳回来了嘛!哈哈哈哈哈
恰巧晚饭做好,直接就开饭,外公拿出两个酒杯,给张阳夕也倒了一点白酒。
阳阳,大学毕业了,今天还是要喝点,平时不给你搞酒,现在要进入社会了,该学哈这些酒桌文化。
张阳夕也只能默默接过酒杯,虽然平时571聚会没少喝酒,但也都是啤酒啊,白的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啊。在张阳夕苦笑之际,外公继续发问:毕业了,有啥子打算没嘞?
目前还没得啥子打算。
也是,不着急,才毕业嘛,慢慢来。最近和你爸爸联系没嘛?
外婆接过话题:哎呀!阳阳才回来,你一天哪有那么多问的啊!专心吃你的饭。
张阳夕往嘴里猛塞两口饭后说:这腊肉好吃,豆腐也挺好吃。随后拿起酒杯就干了。
外公开始转移话题:好吃就多吃点,回来了,就多待几天嘛,好好耍几天。
酒足饭饱过后,外公沏了一壶茶,特别介绍这茶是舅舅从福建带回来的铁观音,喝起来舒服得很,并且强力推荐给张阳夕,叫他一定要尝尝。
外婆在屋里洗碗,张阳夕搬出三个椅子,表妹拿出一个方凳,爷孙三人排排坐在院子里。屋前的大山上挂着一片晚霞,被惊飞的秧鸡归巢,晚风中飘着淡淡稻香,余晖中夹杂着些许燥热。
表妹的眼里充满了童真,疑惑地发问:阳阳姐,为什么晚上的天空这么美啊?
张阳夕思索了一下,总不能说是因为大气中漂浮着大量的大气分子以及微粒,太阳光进入大气层后就会遇到它们,从而进行散射吧。想了一会儿,他给出了正确答案:太阳公公喜欢画画,走到哪里画到哪里,你想想看,是不是只有晴天的时候才看得到他的画呢?
表妹豁然开朗,大声欢呼:原来是这样的啊!外公在一旁和蔼的笑着,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张阳夕拿出手机打卡了这幅独一无二的画作,在qq动态配文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老秦又在评论区叫嚣:内蒙的晚霞全国no1。这当然会引起众怒,各个地区的晚霞也申请出战,场面一度失控,张阳夕也只好任由铃声叮咚响。
此时,爹爹的电话打来:是阳阳啊,我听村委会那边有个职位,那个人考走了,现在空起的,你看要不要去试一哈?
张阳夕并没有立马回答,只是说考虑考虑这件事,外公给出意见,在村里上班也可以,工资少是少了点,但是离家近,之后还可以考出去嘛。
渐渐入夜,茶杯收起,山里信号差,2g网就是和外界联系条件,张阳夕早早的进房间躺着,一直躺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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