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满布,抬头望了望天。
快点,要下雨了。
春雷阵阵,绵绵细雨说来就来。
寒宸高举长衫替我遮雨,二人于雨中奔跑,笑语连连,就似回到儿时。
路人无不匆匆归家,唯我和寒宸两个傻子于街戏雨。
他拉我一直往城外走,一声马鸣,划破雨帘,蒙蒙细雨中,隐约可见四面丝绸装裹的马车立在城外。
走进一瞧,镶金嵌宝的窗牖被淡蓝色绉纱遮挡,身披蓑衣的男子见我们走来恭敬起帘。
车内吃食应有尽有,还摆放着两套新衣。
寒宸,我们要去哪?
先换衣服,莫要着凉了。
拿衣欲换,抬眼一双贼眼正盯着自己。
脸莫名红起,心跳也骤然加速。
啥时候,我脸皮竟这般薄了。
怎么,娘子怕为夫吃了你不成?
吐舌转身背对他,火速换衣坐正,眼睛就在正换衣的寒宸身上打转。
小心待会,我把你吃了。
马车在城郊徐徐驶过,伴随着绵绵春雨。
天色已晚,圆月高挂,泥香,花香,青草香于风飘荡,靠在寒宸怀里连打哈欠。
途中已询问数遍。
什么时候到哇?
双眼迷离,眼皮开始打架,低沉之音自车内传出。
快点
布满老茧之手,持鞭一挥,马蹄急踏。
响啼自马鼻喷出,白气四射,发出悠长嘶鸣消失月夜。
寒宸,我们到哪里了?
我们的江湖
拉着他的衣角下车,花香四溢,草香扑鼻,顿时人都清醒一大截。
睁眼细瞧,一座茅草屋立于眼前,旁边还种有几树桃花。
一架秋千在桃树下浅浅摇荡,秋千上停留的桃花也随之起舞,两匹马在马厩静静嚼草。
长长鬃毛随意披散,一匹马的毛色为金红,远远瞧去似燃烧着的火焰,旁边的马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闪闪发亮,就像披了一身银丝。
月色皎洁流光,马车转瞬消失茫茫疏影中。
随意在秋千荡了几下,就跑至马厩趴在栏边借月赏马。
想去踏青吗?
连连点头。
那好,明日我们就去。
可我不会骑马
这匹枣红马名烈焰,脾性很大,旁边那匹白马名雪影,性子温和,以后它就是你的坐骑,明日早起教你。
攥其衣角,转身之人依旧前行,无奈蹲身抱其大腿,一阵撒娇。
我想现在学
踩其双手上马,刚触马鞭,就被寒宸夺了过去。
马术不精,性子又不安分,太危险了。
不知哪来的勇气,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居高临下捏其耳朵。
谁性子不定呢?
突闻狼嚎,声震四野,令人毛骨悚然,转身寻去,空旷的山野间,数十双眼睛发出异样的绿色光芒看着自己。
万千鬼影在秘林摇晃,又是一声狼嚎,锋利尖牙露出,有红又长的舌头吐出拖得老长,哈达子流了一地,白色泡沫于又窄又长的嘴间洒下,似乎许久未进食。
狼呀
绿眼越靠越近,赶忙钻其怀中,紧抱寒宸死不松手,眯眼嚷着进屋。
薄唇微扬,冷目望向秘林,群狼尽退,幽林又恢复寂寥。
已经走了
你骗人
双腿紧紧缠绕他的臀部,连连摇头。
记起狼人的故
事,就浑身发抖。
狼人暴戾恣睢,残暴不仁,吃人喝血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睁眼瞧瞧
缓缓睁眼,警觉环顾四周,屋内亮堂堂一片,洗漱用具应有尽有。
夜晚,睡的正香,婴孩哭声随风入耳。
突然惊醒,环顾四周,寒宸在身旁熟睡,推醒寒宸。
寒宸,我们俩出来玩,彩颜怎么办?
府中那么多妈妈,还怕照顾不了一个孩子?
听着也觉颇有道理,靠其怀中继续睡觉。
月圆高照马厩,冷光洒下,照射在沉睡的白狼和两匹马身上。
天色微明,白狼起身,摇着尾巴,步伐矫健往林中深处走去。
烛光微凉照了一夜,红衣如血扔了一地,彩铃双目绯红。
玉铃端着早膳推门而入,吓得连声大叫。
她却被彩铃一掌击晕倒地,血香在泛着蓝光的丝帕发出。
口哨一吹,一只乌鸦自远处飞来。
她将丝帕交给乌鸦后,转身关门蹲身大哭,墨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
猛然自梦中惊醒,查看衣服一点血迹都没有,这才缓过神,原是噩梦一场。
寻香起身,开门那刻,桃花随风缠绵。
寒宸独立花下持剑酌酒自饮,此等景象就似在做梦。
寒宸
止步大喊,在其转身那刻,飞身前去拦腰转圈。
在墨脱居住的小半月,最大的收获就是马技提升巨大,剑术也有所突破。
娘子,如今随便对付几个暗影都绰绰有余。
除习剑练马术,有时还同寒宸漫步山野,兴趣来了也会抓野味。
在三重天吃小灶惯了,依模糊记忆,细心琢磨,所做野味也还凑活。
凡天山飞的,水中游的,地上爬的,以前吃过的数不胜数,所以只要寒宸能抓到,我就能依葫芦画瓢做出来。
下河摸虾我说第一就无人敢说第二,不一会儿,一箩筐青虾就在箩筐中活蹦乱跳。
寒宸,今天我们吃闷醉虾。
我性子急,大鱼又不在浅水区,让我钓鱼只见鱼竿在湖边,人却不知去向。
骑着雪影在林间瞎转悠,摘些酸果入怀,想来可以开胃。
越往里走,天色越是昏暗。
陡然阴风四起,远处枝丫也摇的厉害。
一面催促雪影掉头,一面暗自握鞭。
这进林容易,出林难,在原地来回兜了几圈,也没走出,显然是进入别人设的结界了。
为首的白狼几次欲冲结界都是无果,转身狼嚎几声,群狼齐攻,撞的头破血流的狼群见我细皮嫩肉一直没有放弃。
捏着白花花的肥肉。
唉,回去要减肥了,这些饿狼都撞的头破血流了,还不愿放过我。
雪影见此不断嘶吼,一道刺眼白光自身后射出,结界破,群狼疯狂向白光扑去,惨叫声连连不绝。
雪影见此,扯我衣角,命我上马。
我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白狼转身逃离,林中群鸟尽飞。
你是何人?
语落,白光中走出一翩翩公子,青丝如墨披下,羽扇轻摇,素手伸出,彩光四射,一女子画像现身眼前。
丫头,好久不见,你可识画中人?
画中女子一身雪衣,目色淡然,清冷的轮廓透出一股出尘。
身后是万千玉树,脑海不禁出现猫爪簪狡猾的嘴脸。
揉了揉眼睛,心想定是看错了,连连摇头。
耀眼的白光汇聚于持画之人身上,群狼浑身是伤,倒地不起,虚弱喘息,雪影上前轻嗅伤痕累累的狼,泪水溢满眼眶,又行至我身前怒视持画之人。
哦,我倒忘了,封临子变幻多端,时隔几千万年,都不知现下是何物种现身,难道是你?
画卷如雪洒下,素手指向雪影,言语轻佻。
雪影不甘示弱,马蹄后踢,白汽自鼻尖喷出,疯了般向前冲去。
白衣人一转身,雪影直撞前方树上。
真是匹蠢马
我捂眼不敢直视,玉指轻轻在我手心一划。
他浅浅用手指沾取鲜血,细细舔了舔,满脸满足。
服了太阳花果,连血都是热热的,甜甜的。
鲜血自手心滑落,疑惑看眼前生的一副不沾红尘的好皮囊。
他怎知太阳花果?
我啥时候吃了太阳花果?
你究竟是何人?怎知太阳花果?
林中一片躁动,白衣人一把将我揽入怀,轻嗅,淡言我身上的香味好闻。
眨眼功夫,寒宸就现眼前,身后还跟了条白狼。
他见我无事。
内人唐突,还请前辈见谅,不知前辈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寒宸,你们认识?
欲解拦我之手,却发现身子不得动弹。
幽鸣入耳,白雾腾
腾,再睁眼,玉树凝霜,琼枝玉叶,好生冷清。
丫头,可想起什么?
圆溜溜蛇眼瞧着自己,细长红舌吐出,脑子飞速旋转。
这才知原来身处荒芜山,当年就是在这里被种上寒毒的。
后退几步,不敢直视脱尘之容。
怎么,丫头现下不想将我捉去。
拾起当年亲手编的笼子,故作镇定。
笑嘻嘻走到白蟒身边卖乖。
当年年幼无知,误闯禁地,现下已经知错,还请白蟒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自己。
蟒尾巴于雪地轻扫,手持霜花,再问我可识画中人,拿画细瞧,画中女子的眉眼确有几分像猫爪簪。
可明明猫爪簪是个糟老头,怎会是画中脱尘仙女呢?
暗眼打探白蟒。
反正猫爪簪变化多端,索性先将此事安在他头上,保小命要紧。
这女子我倒没见过,不过她同我母亲之前的神器猫爪簪的化身眉眼倒还相像。
刚刚为何不说?
屁颠屁颠跟在白蟒身后,碰都不敢碰一下凝着霜花的玉树,浑身冷的直打哆哆嗦。
刚刚,刚刚是因见着画中女子太过冷艳,一时忘了。
冷艳二字形容临儿确实很贴切
停顿片刻,望着满树霜花,他苦笑言道。
只那一眼,便夺了我的天下。
不曾想,这白蟒还是个有情的主。
耳畔响起寒宸同墓绝的声音。
寒宸,我在这儿。
喊了数声却无任何回应,在玉林里寻了半日也不见寒宸和墓绝的身影。
消失的白蟒突然现身,冷气在耳边缠绕。
玉林外设了结界,她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你不妨坐下听我讲故事,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被白蟒强行按在地上打坐。
原来白蟒并非白蟒,而是幻镜蛟,名幻玉,是轩辕大帝的坐骑之一。
一日在此闲游,遇到封临子在玉林间起舞,从而一见倾心。
短短数日相处,幻玉被封临子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的命根白鳞都拱手相赠。
偶有一日,封临子被主人急召回,失了白鳞的幻玉如同没了手足之人,哪都去不了,日夜只能守此,默默等候他的封临子,可这一等就是几千万年,直到寒宸来此寻太阳花果,他才摆脱这终年下雪之地。
故事讲完,他起身,满眼冷漠朝结界外瞧去。
嘴角微扬,衣袖一挥,结界破。
又被带入一片烈火灼烧之地,豆大汗珠不断自脸颊滑下,衣襟早已湿透,伸手将袖口拧干。
看着毫不动容的封临子,满脸不屑,要不是现在法力被封,我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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