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我牵挂的小书包,枫叶在眼前晃来晃去。
叶子的母亲来接送她的频率并不高,家里的女仆管家司机警卫员像排好了班次一样,轮番上阵。
可那一天,他们谁都没来。
那是一个微雨的黄昏。原本晚上六七点钟才下落的夕阳,三四点钟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这个秋日里,洗去了南京人一天的疲惫。
小叶子站在学校门口,摆弄着校服裙子的一角,把裙子卷起来再打开,如此周而复始。看着身旁的孩子跑向父母家人,她时而抬头,时而落寞继续弄自己的衣服。
我在二楼窗户边上注意到小叶子,平时
她的家人总是第一第二个来接她,从未迟到。
我穿好外套,拿着早上出门时准备的雨伞,下楼,走向校门口。
叶子,妈妈没来接你么?我拍拍小女孩稚嫩的肩膀。
叶子看见是我,先是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脆生生地喊了声,沈老师!,便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从包里拿出两个空白的作业本子,垫在台阶上,抱起小叶子,一起坐在上边。撑起雨伞,遮雨。
叶子的妈妈一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才不能准时来校门口接你,你可不许生气哦!我扳过她的小脸,上边脏兮兮的,似乎前一刻才哭过。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绢,借着雨水打湿,给小女孩轻柔地擦着脸蛋,看你,哭的跟小花老虎似的。
小叶子噗地笑了出来。
我抱着她坐在膝盖上,小家伙便打开了话匣子,从家里的佣人姐姐讲到厨师大伯,又从警卫员叔叔讲到爸爸妈妈,妈妈好久都不来接我了,她总是把自己打扮的特别漂亮,去明慧的家里找她妈妈打牌。
我努力回忆着叶子妈妈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喜欢打麻将的家庭妇女。
没关系,叶子,老师陪你一块等,你看,门房里的余伯伯也在陪着叶子呢。余伯伯从收发室里探出头,笑眯眯地看看我俩。
我心里有些难受,这么小的孩子,在学校门前等妈妈,别的孩子都回家了,只剩她一个,她该是怎样的心情啊!
看着叶子眼中的落寞和强颜欢笑的小脸,我忽然发觉这个小女孩有着一种成熟而倔强的神情,这种神情,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么熟悉,让人心疼。
我陪着小叶子玩儿了一会翻绳,大腿被孩子坐得酸疼,我看着腕子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六点一刻。
心内开始焦急,萝拉七点约我去参加一个天主教的读书会,从学校步行到那里至少要一个小时。可我走了,孩子怎么办?这个妈妈真是不靠谱,打麻将打的忘了时间,我不禁在心里嗔怪。
忽然想起余伯那有电话,我便拉着叶子去他那打电话。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她们班的电话簿,上边登记的是她家中的电话。我试着拨通。
喂,您好,这里是叶宅,请问您找谁?中年女人的声音,可能是他们家里的仆人吧。
您好,我是叶子同学的班主任,请问她妈妈在家么?
哦,叶子的老师,她妈妈现在不在家,她爸爸刚刚到家,让先生同您讲电话吧。
旁边的叶子,瞪着一对圆溜溜地大眼睛看着我,我悄声说,爸爸来接你也可以吧?
过了几秒钟,听筒内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喂,您好,您是叶子的班主任老师么?这声音有些耳熟,我有点恍惚。
我说明了叶子在学校门前等候的情况,请他快点来接。
我说我还有急事要处理,只能等他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会将叶子交给门房大伯。便挂上电话。
叶子听说爸爸要来接她,雀跃地跳了起来。看来她爸爸是真的很忙,陪孩子的日子屈指可数。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她爸爸出现,我便更加焦急,看着手表上指针分分秒秒走过,实在挨不下去,只好托付余伯帮忙看一小会,同余伯伯玩儿一会,爸爸很快就会来!我向叶子道别,并帮她弄了弄衣领,看着雨不算大又将雨伞留给了叶子,自己走出门房。
没走出几十步,便看见一辆轿车停在学校门口,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跑向门房。我便放下心,急匆匆地朝目的地行进。
没有雨伞遮雨,果然是冷的,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加快步伐小跑着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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