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阿峰的一举一动,都被我密切关注着。但凡报纸上出现他的新闻,我都用剪刀剪下来,精心粘贴在笔记本上,并做好批注。本子很快变得又厚又重。
阿峰升迁的速度极快,已经从少将旅长升任到中将师长,报纸上的评论说他是重庆最年轻最骁勇善战的将领。
我为他感到无比自豪,不过,他并不知道。
为了避开峰,每次公开酒会大型晚宴,我都会与丛瑛提前通气。有几次丛瑛的消息不准,我到了现场才发现阿峰也在,匆匆逃离之际,与他擦身而过。每次擦身而过,我都极为紧张,真怕自己被他不经意中发现。
史密斯和我,互相扮演好一对完美情人。然而,这段缘分也仅仅维系了两年。43年夏天来临的时候,我们俩终于走到终点。史密斯接到上级命令,回国赴任。
送别他的前一天,我们一起爬了仙女山。
爬到山顶后,史密斯看着山对面的晚霞不禁感叹,秋,你看,晚霞,真是太美了!
那是一派瑰丽浓重的色彩,重重叠叠地在天边渲染铺展开来。
以后再看到晚霞,我就会想起你喽!我没有看他,目光直直地飘向远方,一想到这个男人也即将离我而去,眼角已不争气地湿润。
史密斯揉了揉我的头发,秋,我们还是朋友,你还可以给我写信。
当然,我们还是朋友。我机械地重复他的话,可感伤却挥之不去,我想那是浓浓的孤独在作祟。
史密斯走了,这座被日本人轰炸的四分五裂的城市,只剩下我,一个人。
时间仿佛回到1937年,秋天,梧桐树,落叶,萧索的大门,我像个被遗弃的孤儿,站在家门口。家?早已经迷失。史密斯之于我的意义,超越了情人,他是父亲,是哥哥,是老板,是我疲倦后安放心灵的港湾。现在这座港湾要消失了,我这艘船要在哪儿停靠?
秋,你的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不是骆文杰,也不是我。史密斯缓缓在我耳边叙道,我离开以后,希望你诚实面对自己,面对感情。
我笑笑,你没听过中国有个成语叫‘**之美’?一场战争,物是人非,何必执着。我的放手,对别人是最好的成全。
史密斯耸耸肩,领事馆的工作你可以继续做,我同下一任大使玛丽夫人谈了你,她对你的工作表现很满意。
谢谢你,你还是这么温柔绅士,事事为我着想。我将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
秋,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记得,你是自由的海鸥,有着雪白的翅膀,只要你想高飞,蓝天都是你的。遵循心的选择,不要再被牢笼束缚。
那是史密斯对我最后说的话,最后的影响,在我往后的人生里,成为灯塔一样的存在。
让我学会了善待自己。
史密斯走后没多久,我收到了钟琳从南京寄来的信。
信上说,她们一家已经搬到南京。
随着形势的转变,中日战争已经从战场上转到谈判桌上,闫先生此次去南京,就是负责对日谈判事宜。钟琳希望我能赶过去,与他们一家人团聚。她说,把我像枕头一样放在身边,她才能安心。
我有点割舍不下。
这一年来,虽然我同阿峰没有见面,没有说上一句话,但是每每听到丛瑛讲起阿峰的趣事,我都能开心地笑出声来,每每想到我们脚下踩着是同一块土地,我就感觉阿峰其实就在我的身边。
可我更怕,怕哪一天我管不住自己的心,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难堪,让他面临两难的境地,让他平静幸福的生活再起波澜,脱离原本的轨道。
我决定离开重庆,距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我一觉睡醒冲动地想要见他,可路途的遥远,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劝退自己的心,放下。
我想把离职去南京的消息告诉丛瑛,但是打去丛瑛家里的电话总是被莫名其妙地挂断了。
我又不便上门,无法,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告诉他我的打算,以及钟琳在南京的地址,希望他通过这个地址同我取得联系。
虽然离开了重庆,但是我要知道阿峰还好好的,知道我的离开是有价值的。
在南京见面时,钟琳一家热情洋溢地接待了我。两个小家伙看到我蹦着跳着扑到我身上,钟琳更是笑着骂我,这么久不见,也不想她。
闫先生让家里的保姆做了一桌子上海菜为我接风。看着嬉闹的一家人,我竟有些艳羡起来,辗转六年,我仍是一个人。
钟琳说,两个小家伙以后都要叫我干妈,我知道,她是刻意拉近我与他们的关系,好叫我在这个家能够长住下去。
盛情难却,我只好先住下来。好在闫家房子大,闫先生又整日不在家,我伴着钟琳和两个小家伙,日子过得恍惚惬意。
钟琳问我,为什么不索性跟着史密斯回美国,他在美国很有能量,能帮你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呆在大树身边,总好过枯叶飘零。
我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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