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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营时期的文杰,虽身处困顿之中,但意气风发,睿智敏捷。如今,自己把自己个祸害成一副骨头架子,被人捆着绑着架进医院来,意识混沌,头脑紊乱。
也就一年半的功夫,人怎么就能变成这样?
赵主任一边吩咐助手带他去做全身检查,一边引我同钟琳到住院病房。
为文杰准备的病房是一间独立的套间,套间内有洗手间,淋浴器,收音机,环境设施都不错。只是窗子都加了铁丝网,避免患者从窗户攀爬,造成意外伤害。
我按照文杰的生活习惯,将带来的用品码放好,还从家里带来了一只枕头和一双拖鞋,我想着睡眠重要,走路舒服也重要,这些都是文杰生活里不可或缺的。
钟琳在旁边一直叹气,缘分这东西,谁说的清。你说,你要是早这么对文杰,他是不是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样?
那是他的选择,就算一切重来,我顿了顿,我也不会选择同他一起,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更谈不上缘分。
你就倔吧,我看你这么下去,真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不可!正待进一步劝我,见有两个护士送了饭食来,放在医用床的折叠小桌板上。
那饭食还不错,凉拌鸡丝虎皮鸡蛋素炒三鲜,并一大碗米饭,萝卜豆芽汤。
小护士解释道,别看这菜素净,这都是请营养专家结合病患的身体状况定下来的,戒毒患者不能吃太油腻,更不能食用太多肉类,特别是红肉,要清淡饮食才好。我点点头。
不一会,文杰被两名助理搀扶着进来,躺回床上,我试着同他说话,他还怨恨着我,沉默不语,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只好抽身出来寻赵主任。
赵主任很客气,说文杰检查的情况还不算最糟糕,还未引发免疫系统的疾病,但是由于吸食毒品已久,加上长期作息不规律,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病变,特别是他的心理状态,不容乐观。
他建议我每周抽出时间来一趟慈文,在这里陪伴文杰打打球,听听音乐,帮助文杰找到家的温暖,这将是他战胜毒瘾最有利的武器。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并准备将留声机抬过来一并放在文杰的病房里,方便他随时听音乐。
赵主任摆摆手劝我不要搬来,解释说,文杰毒瘾发作时候会破坏东西,见什么砸什么,东西倒是小,只是折腾一番,砸坏了,还没起到我要的作用,真没必要。
同赵主任谈毕,我又去见了文杰,他刚刚吃完晚餐,看见我,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我真后悔把你从难民营捞出来,你以后甭管我。
第二句是,叶崇峰早死了,你死心吧。
这同他一年前喝醉酒情急之下讲的话那么像,只是这次的他是清醒的。
一年来,我不断以各种方式在他口中探寻这件事,得到的答案都是,我胡说的,你疑神疑鬼。可现在,他讲出这番话,又算什么呢?报复我?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从慈文医院回家的路上,我狐疑,狐疑当初难民营里发生的一切,至今仍历历在目。虽都是亲眼所见,但现在细细想来,真的不一定就是真相。那时热恋中的阿峰与我如胶似漆,怎么就忽然恋上毫无特别之处的阿香?要知道,阿峰可是为了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人,对喜伯对豆子,对难民营里的老老少少都那么好,是我认定的男人。
还有那么一两次,我发现文杰和阿峰避着我密谈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现在想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再回想起文杰说,用100块大洋赎我出难民营,难道那时候想要出难民营是要重金买命的么?这样的情况下,阿峰是不是同文杰做了什么交易?我不敢再往下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失去了这辈子最疼爱我的人?
疑心的种子一旦在心里萌芽,便挥之不去,如小虫挠痒一样,让人必定除之而后快。
第二日一早,我便请了病假。来到市立图书馆,查阅1938年一整年的报纸,特别是在我离开上海后,虹口难民营,上海难民们的相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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