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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霞又取了几个冰块给丛瑛衔在口内,这么一折腾,老梁眼疾手快竟呼地拔出了弹头。
那一瞬间,丛瑛的整个身子都跟着弹头向后弹了一下,亏的我和张扬反应过来按住了,那一下子,丛瑛是真疼着了,额头上的汗跟瀑布一样往下流,吐出来的冰块上还有好大一块血,这是把嘴都嚼烂了。
老梁拔出弹头后,立即给他堵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堵了好一会才敢拿下纱布上药,那纱布已被鲜血浸染的整块通红,投入到一盆清水里,瞬间变成一盆子血水。
折腾了又一会包扎上药的,老梁给丛瑛的整个后背都缠上纱布,并将他移到另一张行军床上。
火炕太热,容易感染,这几日便睡这行军床吧,遭几天罪,捡回条命,不亏!
丛瑛骂了几句小日本的枪法准,便趴在行军床上睡着了,睡得还挺安稳,打着小呼噜,我和张扬不时地去探探鼻息,也就着炕沿睡着了。
自由的感觉真好啊!这一觉三人睡到第二天晌午。直到阿霞这个姑奶奶看不惯了,挨个敲我们鸡毛掸子,我们才爬起来。
我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丛瑛怎么样,这小子正睁着大眼睛龇牙咧嘴地看我俩,精神头不错,看来是活过来了。
阿霞去后院做饭,老梁叫我和张扬去隔壁坐坐。我知道这是有事情要商量,便找衣服。张扬递过来两套农民装束的衣服,咱们的破衣服都叫阿霞烧了,说是有虱子,这是他哥的旧衣服,给烤的暖烘烘的,快穿吧!
这女人不错,知道心疼男人!我们由衷感叹。
老梁坐下来便包了三个烟卷,分给我俩。
听他徐徐说道,你们朋友的命保住了。折腾这一宿,都不知道你这两个朋友叫什么?他指着我问张扬。
这是我在集中营认识的兄弟阿峰,屋里躺着那个叫丛瑛,都是跟我有过命交情的。张扬一脸自豪。
老梁思考着点点头,阿峰兄弟,你们这段时间住在我这,想必那日本宪兵队一时间也找不到这荒野村落来,这里距离市区三四十里,他们一定先搜查医院和市区的诊所,市区里还得搜索个十几天。我老梁同张扬家祖上有缘,他爷爷在晚清时救过我的姥爷,对我们家有恩,我一定会全力帮你们。而且,在这村里,我老梁还有点话语权,即使被发现了,村民看我老梁面子,都会帮你们,安心住吧,等你那朋友养好了再走。
张扬在一旁玩世不恭地笑着,我却十分感慨,向老梁拱手道,梁大哥,大恩不言谢,小弟若有来日必定相报!
老梁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我看你俩都不是一般人,比我这弟兄强多了,我这也算是积善积德,给自己添寿数。有什么生活上的洗涮的事儿就找阿霞,我这妹子能干着呢,我去后屋看看,你们坐着。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我们都在老梁家里猫着,阿霞天天换着样变着法儿给我们做好吃的,真是解了我们一年的馋虫。
阿霞这姑娘虽然口角尖利,但是人心热乎的很,照顾丛瑛更是细心又耐心,有时候我们睡着了,她看丛瑛有点发烧,还给她敷毛巾擦酒精,丛瑛对她更是感激,虽然嘴上不好一直称赞,但我看他已经把自己不离身的一支钢笔送给阿霞了。
阿霞一个农村姑娘要钢笔做什么?这是两个人在传递信物呢!
果不其然,阿霞熬夜给丛瑛缝制了一双跟脚的懒汉鞋,手上的针线功夫十分了得,一双鞋子穿在丛瑛脚上服服帖帖的,十分暖心。那时丛瑛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阿霞还嗔怪他不多在床上躺几日。
老梁很忙,不是去张家看牛就是去李家治马,连鸡鸭鹅狗猪生病都找他,所以一天里只有阿霞常常陪着我们。
张扬没事就喜欢调戏妹子,你说你这么爽利,怎么就是找不到汉子呢?今年21了吧?在村里算大龄女青年了吧?
阿霞挫着一大盆衣服,是我们三人换洗下来的,我要等个真正的男子汉,可不是村里那些赖汉!还朝着屋里睡觉的丛瑛努努嘴。
我们丛司令啊,他是男子汉,不过他要跟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霞泼辣地回道。也并不害臊,这女孩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忽而想起了知秋,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太充实,我都没怎么想起她。
我来到东北,距离她更远了,不知道骆文杰待她好不好,像不像阿霞对待丛瑛这么好?他们之间的说话也这么俏皮幽默么?我真想知秋啊,从前不敢想,现在逃出生天,忽然觉得生命都有了奔头,一切一切都豁然开朗了,我还能再见到我的知秋么?
我轻轻抚摸着那块怀表,怀表里是知秋的小相。怀表长久浸在海水里,已
经不会走字儿了,那照片还好好的在那,那豆蔻少女的笑颜还在。
见我不怎么言语,阿霞努着嘴看张扬,阿峰哥,我见你一摸那块表就不说话了,好像在想什么人。
他是在想他的初恋情人呢!张扬接口道,我们阿峰的初恋情人可美了,还是大户人家小姐!不过人家拣高枝儿飞了,阿峰你就别惦记了!
阿霞嫌弃张扬的臭嘴,朝他泼了几捧洗衣水,阿峰哥别听他胡说,你惦记的人一定也在远方想念你呢!你信我,可准了!我哥长年出门给兽医病,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我就惦记他,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家,我就问他想没想家,想没想妹子,他说他想啊,哪天那个时辰想过,那时候正是我想他的时候。这人啊都有什么感应,她一定也是想你的!
阿霞说知秋也会想我,过了这么久,她真的还会记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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