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细细研读了丛瑛写的作战方案,读完后想到两个细节问题还需要考虑周全。
其一,我们在大连港靠岸时候,趁着看守不备割开绳子,抢夺过枪。这割绳子的工具想必不能直接带上船,如丛瑛所说,上船前,日本兵一定会细细检查我们身上是否携带尖锐物品,以防不测。
那这割绳子的工具从何而来?按丛瑛的意思,我们在船上的十几天里见机行事,总会找到趁手的工具。我认为不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我们谁也担不起。
我想到手边还有一样东西,虽不如防身的匕首锋利,但是也足够割开绳子了。那是从前难民营的锁匠送给我的撬锁工具,如半个挖耳勺那么长。可这东西应该怎么藏在身上呢?
记得知秋给我看过的某本书里讲越狱的犯人,想要藏好一把钥匙,就把那钥匙包裹在塑料透明纸里吞下去,等到越狱成功后再通过排便取出。
这法子十分冒险,不过为了我们三人能逃出生天,我愿意尽力一试。
我先将那工具的一角打磨锋利,锋利到能割破皮肤。又用塑料透明纸裹了十几层,紧紧巴巴的,看上去像块发霉的巧克力。把它藏进半块干粮里,在凌晨时分的厕所里,直着脖子吞了下去。又用干粮噎,水使劲儿灌,自己的喉咙也跟着使尽全身的气力才勉强过到胃里。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感觉自己的喉管食道要被坚硬刺破了。得亏我娘把我的喉管生的大,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茅房了。
其二,我们撞开舱门后,得立即找到最近的海面跳下去,游往非管制的海域。可是在水里游泳不妨事,一旦换气露头,船上的日本兵便会用枪子儿招呼我们,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游到安全地带呢?
这问题的答案,我在开拔之后才想到。
果然如从瑛所料,第二天早上开拔前,日本宪兵队接管了我们十名难民,并对我们的随身物品进行严格查验。每个人都被扒成白条猪,站在当场接受检查。
为了避免谁在肛门里塞东西,还得用枪指着蹦上个五六下,蹦到膝盖以上的高度才算过关。
我的随身物品只有那块怀表,一个宪兵掀开盖子看了看,啧啧几声,却也不敢私自昧下,不甘心地递回我手里,还与同伴感叹。
后来丛瑛告诉我,他们说我的怀表价值连城,可惜不是违禁品,不然他们就赚大了。我摇头轻笑,他们要是敢打怀表的主意,我跟他们拼了。
一行人在吴淞口上岸,包括十名青壮年难民和五人组成的日本宪兵队,宪兵队队长叫松井泽刚。
上船后,我们被看押在船舱底部的谷仓里。谷仓没有窗户,只有少量几个通风口。
松井不亲自看管我们,看得出他们是受武田长官委托才辛苦走这一遭,几个宪兵倒是勤恳认真。松井仅叮嘱了几句,就跑到船上的贵宾厅里逍遥快活去了。
谷仓狭小,我们十人被分为两拨,分别关押在两个仓里,我们这间是放置白面和食用油的仓库,空气中飘着甜甜的麦香和油香。负责看管我们的两名宪兵队员起初不苟言笑,半天里也没讲过几句话。
后来大概觉得我们身上手上脚上都绑着绳子,绑的跟杀猪一样,就算是上个茅房都得临时解开手脚,没必要严防死守。去往东北的路途远着呢,即便是铁人也要轮班休息。两人便逐渐放松姿态聊天,有时换一人值守,另一人去夹板上放风。
仓里只剩一人值守的时候,丛瑛对我和张扬打了个暗号,示意我俩注意。我想,他的意思是,我们到了大连港便要挑个一人值守的时刻动手,对付一个人总比对付两个人来得容易。
我回了他一个是的暗号。我们的暗号都是用眨眼频率和闭眼时间长短来区分的,这暗号我们练习了好久,已经使用地十分熟稔。
我从上船就开始密切观察周围环境,到现在的一天里已经摸透个七七八八。从上船的楼梯走到我们所在船舱大概八分钟,按照步行速度计算大概是八百米。路上经过了两层夹板,看见了船头的瞭望台,又转回内仓,经过餐厅和贵宾厅门前,最后看见的厨房就在我们所在谷仓的正上方。船舱内的隔音效果一般,我们听见头顶上方锅碗瓢盆叮叮运转的声响十分清晰,倒是厨子们讲什么听不清楚。
我闭目,在脑海中回放走过的路径,从而联结形成一个能够俯视的平面地图,再用常识判断,对地图进行补全。再在头脑里绘制出一条逃生路线,应该是最近最安全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三人通过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机会互换信息,对逃生路线方案等等进行多维度校正。丛瑛半吊子的日语派上了大用场,他可以通过偷听宪兵们的谈话,了解这艘船所到之处海上天气风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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