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控制,这和这都不受个人意志左右,他指了指我的头和心脏所在位置,不仅肉体受到折磨,精神也濒临崩溃。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质疑。
你哥哥我,花了十块大洋套来的。不过这十块大洋花的可真他娘的憋屈,给自己买来的是不痛快。
知道这真相,仅仅是不痛快?
是啊,知道你和知秋这么个死法,我能痛快嘛?
什么意思?我胸中打鼓。
我是不会让自己这么死的,我太太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的命,我得珍惜啊!重新戴上眼镜的骆文杰,让人更加看不清眼镜后隐藏的情绪,我突然意识到他话里有话。
骆大哥,能活命的招儿你有,对吧?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今天找我来,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有哇,可是你和知秋,我想就不必要了。你们俩有情饮水饱,死在一块,也算是修成正果。我心里暗骂,现在这副嘴脸你也只敢在知秋不在跟前时露出来。
我压住怒火道,骆大哥,你既单独叫我出来,断不会只是想告诉我医学试验的事情,只要你能帮我和知秋活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话还没讲完,他就一挥手,提什么大恩大德,我又不是那孔圣人,我也是同你一样的男人,我的能力和银钱也都有限,你晓得吧?
骆大哥,明人不说暗话,你不说,我怎么晓得?我有些恼怒,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我呢,已经买通了日本人,放我出去,想要再带人出去,也不难,只是一条人命一百个大洋,我现只有两百个大洋,只能再带一个人出去。你同知秋是分不开的喽,我同你讲这些做什么?
他一副戏谑的嘴脸,显得尤为狰狞,你说,我想带你俩谁出去,你们能同意?
原来如此,他在这等着我呢!原来他早就看上了知秋,一边叙旧情笼络人心,一边同外界互通消息,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可以用银钱买通日本人,同我谈条件,我和知秋的小命儿攥在他手里的时候。
我明白过味儿来,全身的血液像疾驰的水一样奔涌到大脑,想把眼前这个男人踹倒在地,想把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想把他撕碎,想给他放血,像老家过年杀猪一样,吃他的心肝脾胃肾。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定是十分万分的可怕,骆文杰已经感受到危险气息,想要溜走。
等等!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拖回垛子背后,磨着后槽牙说,骆大哥,你跑什么?你今天不就是来问我同意不同意吗?
真真切切地想到知秋能活下去,我几乎立即就做了决定,平复心情,缓缓道,我同意你带走知秋,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这小子眼里闪过精光。
第一,你要对知秋好,不能折磨她打骂她。我直视他的眼睛,第二,但凡得到她家人的消息,不管多远,你都要带她去寻。至于第三,我踌躇着,我不想让知秋知道,我为她做这些,她同你一日,你就不能叫她知道这些。
骆文杰头点如捣蒜,这人一会一副面孔,我真怕知秋跟了他吃苦,便又把钉子往死里砸了砸,骆大哥,君子一诺千金。你既费了这么大心力,必定也是真心喜欢她。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就算是被医学试验了,也要化作厉鬼缠着你一辈子,让你夜不能寐,食不安寝,那滋味可不好受。
骆文杰推开我揪着他脖子的手,拍拍自己身上的土,阿峰,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对她是有感情的。何况,到了广州我便在政府谋职,还需要身边有知秋这样的大家闺秀,帮助我打开事业局面,我们不是附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办,骆文杰有些迟疑,知秋她恋着你,必不会跟我走,
我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最难的不是我下定决心,而是怎么让知秋恨了我,下定决心舍我而去,这件事我来办,你只要做到答应我的事情。我又向他要了根烟,蹲在垛子后头,想了许久。
同知秋一起的日子,有甜蜜啊,也有忧伤,从我们互看不顺眼,到今天,两个人同气连枝,命都紧紧拴在一块。我一遍遍回忆,想着我们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回味着她的一颦一笑,念着她同我讲的每一句话,而那个妙不可言的人儿,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为了她能幸福地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我必须要坚定心志,斩断我们之间的情,让她在没有我的时间里,生机勃勃地活着,就像我第一眼看到她那样,骄傲,自信,脑子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烂漫幻想,那样的知秋,才是本来的样子。
我忽而有些后悔,不该介入知秋的生活,不该激起知秋感情的波澜,如果当初没被她小心翼翼读书的样子吸引,如果当初没把砖缝里的大饼拿给她填肚子,今天,我会不会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宽慰?
我爱的人,她也爱我,而今,我要她活着,独自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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