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克劳利想起村庄中央那株盘根错节的树,查尔斯栽培植物的速度,再联想起见过的成员们一个个以植物为名的绰号。这样看来,革世军信仰的执世者多少与植物脱不开关系。
革世军里,原来是德鲁伊那类的自然信仰?
不过现在,太阳背叛了植物,真菌们也乘虚而入,植物们的处境可不太好啊
养精蓄锐吧,克劳利。巫女站起身,打起哈欠。嘴巴张得像是能将小孩直接生吞,将矜持完全丢去了一边。
第一个任务,可别掉链子了。
她的身后本是书架,却突然幻化出一扇门扉。暗哑的光芒描绘门栏的轮廓,书架与一本本码整齐的书籍被繁杂的花纹所取代,最后,突兀出现的门彻底融入到背景之中。
克劳利就这么看着她将门打开,随后纤细的身躯被突然吞噬。
他下意识转头,自己身后果然也凭空出现了一扇门。他拉起小哑巴的手,起身,推开门扉,其后赫然出现一间温馨的木房。
房间内,壁炉燃烧夜晚难以散去的寒意,地上铺满松软的地毯,门口一旁摆着衣帽架。皮质沙发正对着熊熊燃烧的壁炉,染上烟火的温度,一看就异常松软。
克劳利的注意力不在以上这些东西中。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起码两米宽的床,向足有一星期没吃饭的饿犬般冲了上去。
床!床啊!
克劳利撑着脸庞,眼中闪烁着火焰。
面前,壁炉里燃烧着,不断弹出的火星在黑暗中舞动。
明天就要出任务了。
克劳利不是那种会为重要事情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的人。
他现在只是睡觉时被小哑巴接连踹下床只好在冰冷的地板上找地方睡现在却嫌弃地板又冷又硬睡不着只好对着壁炉发呆罢了。
小哑巴这个爱好在野外时就可见一斑。那时候克劳利睡得死,顶多感受到她入睡后第一次踹击,还会帮她找借口:入睡后突然抽搐,只是大脑在试探你死了没有。
但在今夜,这个说法已经说服不了克劳利自己了。他觉得这小姑娘少说也是在梦里健身,这踹击动作得是按组来做的。
不过,小哑巴每次恰到好处的踹击让他瞥见了些什么。
每次冲击时,他都在前往革世军总部的路上。那是一种浮空的感觉,四肢不着实地,同时有着切实的风从正面袭来,无数辨不出意义的景象自眼角划过——在这样的时刻,腰部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宛如有人一根钢锥直截了当地插入身体,随后,钢锥的插入还让身体变重,没法继续飞翔,只好飞快地向下坠落
这里才是关键,向下坠落的时候,他撞破幻想构成的隧道,看到了一片灰色的原野。茂盛生长的植物们镀上一层哑光的灰,一片又一片不反光的水潭像是死去的眼睛,沉默地盯着天空。他在摔落地面的同一时间砸入松软的泥地,溅起无数泥点。
克劳利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房间盘旋的冷气蒸发其上的汗液。
他对那些泥泞有些印象。他曾在梦境动荡中沾上一身泥土,巫女那时候告诉他,你睡得并不安稳。
真正让克劳利感到讶异地是:梦境之中居然有稳定存在的区域。
总部无疑是他遇见的第一处固定存在的区域,这处泥地就是第二处。
关于梦境,巫女还有多少事情没同他讲?梦不再仅仅是大脑活动时记忆的拼合,它存在着固定的区域。虽然暂时没想通这其中蕴含着什么重要信息,但大脑一直抓着不放,一定有它的道理。同时,它要通过入眠进入,无疑是常识上‘梦’的特征
克劳利想得乏累了,闭上双眼。
身体感受到坚硬的地板。它们在身躯下蔓延,蔓延,铺就前去梦境的道路。
他在一张熟悉的床上醒来。
周围的房间也很熟悉。几堆书籍垒在房中,构成灌木丛般的书丛。他浑身泥泞,房间里也残留着已干涸泥泞的痕迹。
泥脚印从床角爬至房间门口,他看这串脚印很眼熟,多半是自己之前踩出来的。
自从来到总部,自己似乎每次都是在这里醒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克劳利眯起眼睛,严肃对待起这个问题。自己不在飞艇屋中醒来,可飞艇屋的确饱含自己的回忆,所以,自己的确是在另一人的记忆中?如果按巫女理事的说法,每处房间都是一个人的回忆,自己现在又在谁的回忆之中?
他缓步站到房间的窗前,脚步收束,看见脚下极远处的海面与细碎的波浪。
云端城。这里也是一段关于云端城的回忆。
克劳利摩蹉着自己的下巴,决定先按兵不动。他连探索自己记忆的技巧都没有磨炼纯熟,倒动起了偷窥别人记忆的心思。简直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心至极。
不过,他还是将这处房间的布局记在了心里。正中央摆着超大的炼药台,胡乱堆放的书本,单独一张床与铁质的墙壁。
一处很混乱的房间。
他顺着脚印离开了房间。距离上次来到这里仅差了一天时间,泥泞依旧残留在地上。
这让克劳利有些惊讶。
虽说他不觉得这处地方会有人打扫,像是:对着某个成员打招呼时询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然后那人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负责打扫梦里的总部。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干这种工作,自然应该对泥泞们的残留感到毫不意外才对。但他却打心底里觉得这些事物的残留很奇怪,而且一点也不奇幻。
在这种地方,污渍什么的不就应该自行消失,像是被撒了盐的蜗牛,化为一滩看不见的水,然后顺着墙缝流动分散蒸发,或者被梦境本身所吸收才对么?
如此想象着,他顺着脚印,轻松地找到了飞艇屋所在地。
他翻开上次留下的笔记。回顾了一下几处疑点,就此掏出被水泡得一片模糊的督察证件,潜入过往的记忆。
记忆一瞬间划过,克劳利再度看见了天空中坠下的人。不知为何,他看着两个重叠的人影,老是感到一阵心慌。
他参考了一下他们在天空中的方位,试着闭上眼,想象那副场面。却怎样都没法跳转至另一段回忆。
他暂且放弃,跳至下一处疑点。
督查克劳利对着人群中的家伙们行礼,克劳利借他的眼睛,却没有看见胸前佩戴雏菊的家伙。但他看见几位回礼的人的模样。他们衣着褴褛,并非统一着装,但看着自己的表情却出奇的一致:一种颇具敬意,满是信任的表情。
混混头子
克劳利试图盯着某个人的面庞,试着能否跳转至另一段回忆。
还真给他成功了。前几个敬礼的家伙似乎和督察克劳利没什么交际,直到他将视线停留在一位小孩上。
他头上带着满是补丁的帽子,身上背着麻布袋,从出露的边角看,其中装满了油墨印刷的报纸。看着不过十岁,笑的时候,本该是门牙的地方空空如也。
克劳利看着他的脸庞,感到周遭的街道突然扭曲。
光线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个又一个人头在身侧冒出。脸上覆盖着柔软的布料,已经被捂住的气息温暖了布料,可与此同时,鼻翼传来颇为剧烈的恶臭。
有人突然发问:克劳利大哥,我们的工作目标是什么?
声音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
克劳利回应的话语被布口罩覆盖,有些难以听懂。
我们来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那怎么要来下水道啊!一个颇为尖锐的声音叫喊道,你说有钱赚我才来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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