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胸膛。头顶与脚底不断鼓动,与巨兽踩踏造就的震动混在一处,给人以生命力正被一个连着粗管的大泵不断抽离的错觉。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处变不惊。
踏嘛的,踏嘛的啊幽魂咒骂着,一步步接近克劳利。
身影在碰触到克劳利身体后,仍旧前进着。虚幻的身躯穿透克劳利的正面,却没有在背部窜出。克劳利似乎变成了一扇通往异世界的门扉。
待到幽魂彻底被克劳利的身躯吞噬,他双眼泛白,身体骤然松懈,又瞬间恢复正常。
谁要救你啊,冒牌货我这是在拯救自己,还有一位深陷危机的女士啊!
在巨兽将两人压扁之前,克劳利低头,对身后的女孩轻声说道,闭上眼吧,淑女可不适合直面危险。
随后,深吸一口气。他一脚塌落地面。
——
这一脚,让时间也被迫驻足。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此刻,极度的专注贯穿了身体。
心脏剧烈跳动,脖颈处血液流淌成为耳边唯二的声响。自己的手缓缓划过空气,观察者克劳利产生错觉——如同自己寻找可被操纵的水,这家伙也在寻找可被操纵的事物。
不出所料,一股巨大的阻力赴约,酝酿在手臂前方。克劳利勾起一抹笑,将手臂奋力抬起。
——
咯咯咯嘎嘎
钢铁扭曲的声音。
预想之中的踩踏没有到来。双手缓慢抬起,受到了堪称伟岸的阻力。手指们不断颤抖抽搐。
青筋自腕内暴起,蔓延至整个身躯,鼓动的血管由脖颈爬上发梢。克劳利面色狰狞,死死咬住牙关。
终于撼动了大地。
蹄足并没有粉碎渺小的身躯。面前,铁铸的地面在毫无外力的作用下猛然掀起,露出其下苍白的云层表面,随后,从腹部狠狠铡入最终宴会之兽的身躯。
腐臭的血液同瀑布般流下,巨兽被迫停下了脚步。
克劳利在此刻忽然松懈,抬升的双手舒展,如同将要迎接音乐轰击的奏乐师,又如同从高楼后仰坠下的解脱者,他的身躯向后倒下,右腿却向后一撤,支撑住了将要倾倒的身体。
他双手收回。
地面,楼房,桌椅,周遭所有铁质的物体响应这个动作,它们开始流动,随后变形作尖锐的刺,数以万计的刺,再以同一时间戳入巨兽的身躯。
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
周身的赤红色猛烈增涨,或许是掺杂了巨兽的血液,同时,无数触手发动了最后的总攻,克劳利的右脚抽搐了一下,再也无法保持诡异的动作,彻底倒下。
诸多的尖刺消失殆尽,化为铁屑纷纷落下。脱力的面庞在身体的带动下不断扭曲。
他力竭了。
巨兽轰然倒下,剧烈的震动将两位渺小的督察翻来覆去。
可巨兽受伤之处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再次站起只是时间问题。而在那之前,无数的触手便会将两人撕裂成碎片。
眼前的景象模糊。只能见到钢铁的青灰与逼近的殷红,克劳利的耳朵像是蒙上几层厚厚的布,身躯毫无保留地撞向地面,头颅最终被塔那尽力捧住。
她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声音有些颤抖:
警长来了。
是欣喜若狂的颤抖。
比殷红更加刺眼的红色出现在了视野中。
那是一团堪比夕阳最终落入地平线时的光芒,红得刺眼。它如同闪电般穿梭于触手之间,耳边能够听到的唯有斩断的声响。
唰唰唰唰,简洁又利落。
督察克劳利颤抖着抬起脖子。红光在空气中划出残影,触手的残躯们仍滞留在空中,那光便已经冲入了巨兽的体内。
刺耳的割裂声剐蹭着耳膜,巨兽惨叫着,挣扎着,直至最后了无声响。它的头颅忽然断裂,三瓣头脱离了身躯,向两位督察歇息之地袭来。
它精准停在了二人的身前,其上还冒着腥燥的白汽。克劳利看见丑陋的头颅上站着一人,他原本穿着东区督察局的青色制服,此刻却被染红作成一件艳红的华服。
他手握一把大剑,腥热的液体从其上滑落,却从不停留。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大剑,颜色同黑玛瑙般深邃。
他不合时宜地干笑着:
哈哈,克劳利兄,我就说你是个活命的奇才,当混混头子就是在浪费天赋哇。遇到这种怪物都能活下来,看来,我的女儿也沾染上你的荒诞习气了呀。
蛾群们似乎正在等待这个时机。它们从天空降下,瞬息间布满了整具尸体。
它们开始贪婪地吮吸怪物的营养。
一队穿着
白色袍衫的家伙赶来。他们穿着粗气,讶异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埃德加警长,这是
克劳利侧眼看向他们。他们一手持着教典,另一只手却散发着虹彩般的光晕,兜帽之下有留长胡子的老者,也有面目光滑的青年。
他们面色肃穆,却被眼前的景象乱了阵脚。
被叫做埃德加警长的男人甩脱脸上的血液。
教士们啊——那些诡异的飞蛾,就交给你们了?
阻挡视线的液体从胸前的铭牌上滑落,东区督察局局长的名字暴露在空气中。
他全名叫埃德加·黑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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