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酒一般歪歪扭扭地没法站直，总是爬到一半就重新失去了平衡。

但他依旧在孜孜不倦地调整姿势，他发现他在调整姿态的时候会舒服不少，似乎是因为不动的时候哪里被勒住了的缘故？

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甚至连这样简单的总结判断都无法做出，仅仅只是根据本能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站起来，随后又一次次地摔倒。

卜迟余感觉自己似乎清醒一点儿了。

他可以感觉到这个苍白的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热闹了起来，他可以感觉到好几团火焰在身边闪烁，苍白的世界中苍白的影子在他的身边徘徊，宛如带走亡魂的诅咒幽灵一般裹挟着他飞翔。

他奋力地挣扎着，向四周胡乱踢打着，想要从这些幽灵的束缚中摆脱。

其中一只幽灵似乎不满了起来，卜迟余感觉这只幽灵对着自己做了什么，他的大脑一下子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他看到四周的幽灵化作了宛如山峦一般高大的漆黑色死神，死神们裹挟着他走过了灯光下的独木桥，独木桥的灯光外一片漆黑，不计其数的哀嚎声从漆黑中响起。

黑暗似乎要化作实质将他吞没，但如山峦般的漆黑身影将黑暗镇压。张牙舞爪的黑暗在黑影经过的时候一下子平静下来，直到黑影远去后才重新癫狂起来。

但恍惚间，他又感觉自己身处在了某个漆黑的房间中。四周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一片寂静，房间中央唯一光源的聚光灯下，有一个老掉牙的电话亭。刺耳的电话亭铃声回荡在漆黑的密室之中。

他仿佛本能一般走进了电话亭。

聚光灯下，他看到电话亭的玻璃宛如镜子一般照映着他的身影。他看着影子中的自己拿起了话筒，对着话筒中说了一句什么。

话筒中猛然响起了声音，像是收音机因为讯号不好而响起的杂音，又像是无数人失真的话语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目光注视着聚光灯下的自己，就仿佛是在观察博物馆展览柜台上的一个藏品。

他一动不动地拿着话筒站立在电话亭

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干什么。就好像是一个在暴风雪的海岸上点亮火堆的难民，期待着能有一艘巨轮冲破暴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小时？十小时？一天？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等都不知道。这个黑暗的空间中人类就仿佛一个永远不会饥饿，也不会疲倦的人偶，而这个人偶存在的价值就是等待在这里聆听那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

这种似乎毫无意义的等待仿佛历经了无数个岁月。终于有一天，一个在来自于世界的终焉时刻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响起。

喂？听得到吗？

回荡在话筒中的杂音声在这个声音面前消散了，但更多言语难以形容的声音伴随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聚光灯外的黑暗开始步步紧逼，原本明亮的灯光就仿佛是接触不良一般闪烁起来。

我是██。

卜迟余醒了过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