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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刚过,蒋纯就发来了成绩——358分。除了数学不到一百,其他三门都算不错。按照燕大往年分数线,这个分数无法进入复试,但在调剂中还算抢手。
田芮笑提醒她:开始搜罗调剂信息吧,说真的我不知道北京哪个学校的电信不是热门,调剂可能不大,你最好多看看其他地区。
蒋纯:知道啦。
千辛万苦熬过初试,被筛选出来的拔尖者还要继续面对第二轮复试的考验。复试包含笔试、英语口试以及面试,可操作性很强,细数那些不公平的黑幕,只怕三天三夜也道不完。但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除去那些被权贵阶层占去的极少数位子,还有大多数机会能让你为之努力。
能让人民有可努力的方向,就是一个有希望的国家。
到了夜里,庄希未才出现在群里,直接甩了一张截图——361分,并简单说明:悬,只比去年分数线多几分。
两人都先问:你爸爸怎么样了?
庄希未:中午我哥回到前就醒了,精神不太好,就吃药吧。
没人敢接话,庄希未又提醒:@老田,你可以给他打电话了。
庄久霖一接电话,田芮笑就听出他有倦意,她问:“在干嘛?”
“没干嘛,刚回来,就坐着。”他说。
“……叔叔怎么样了?”
他毫无波澜地叙述:“醒了,精神不太好,就吃药吧,看能到什么时候。”
田芮笑没有马上接话。她知道他不需要什么安慰,就像当时田镇南生死未卜,她也不想听到任何安慰一样。她说:“那你好好照顾叔叔,问问他想吃什么,嗯?”
庄久霖应了声“好”。她又说:“也照顾好自己。”
直到挂电话,庄久霖都没有想起问她的成绩,田芮笑也没有主动提起。
没几天就是除夕,田芮笑的成绩给了新年一炮开门红,家里连着好几天都喜气洋洋。田家的年夜饭从今年起缺了一席,而庄家却或许是最后的团圆。你看,家家皆有难言之苦,谁说不是呢。
虽然形势尚处搁置,庄久霖却没忘给自己刷存在感。他的新年礼物恰好在除夕夜送到,一把可折叠的电动轮椅,有用实在,价格适宜,让芮娴没什么理由拒收。
田芮雯适时提出:“我们带爸爸出去自驾游吧?这个轮椅刚好用得上,出去就方便多了。”
家里一年多来暮气沉沉,是该出去走走了。
这个季节只有云南的气候适合出游,可某年经历了春节期间云南全省高速路堵车之后,云南从此列入田家黑名单。最后决定去张家界,三位女士轮流掌舵,九百公里也不算劳累。
庄家也带上长辈出游去了,只是与田家相反,庄家壮丁少、老弱多,没法去太远的地方。
晚上在沿线城市落脚,田芮笑给庄久霖打电话。田家好安排住宿,父母一间,姐妹一间,她倒是好奇他们家怎么安排。庄久霖笑答:“我跟爸爸,希未跟爷爷奶奶。”好像很合理的样子。
田芮笑错愕地问:“那你怎么跟我打电话……”
“现在出来外面。”
“哦。”
听见她笑,他问:“笑什么?”
“笑你真的好像变成了黄毛小子。”
庄久霖也笑了,又问:“轮椅好用吗?”
“好用,”田芮雯正在洗澡,田芮笑放心跟他撒娇,“爸爸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希未今天也这么说。”
田芮笑一边跟他闲聊,一边不停地看手表,分钟指向59,秒针走完最后的六十度,她迫不及待说出口:“生日快乐。”
庄久霖正说着别动,蓦地一怔,才笑:“谢谢宝贝。”然后他听她在那边扭扭捏捏呜呜哝哝,好宠溺问:“怎么了?”
“想你。”她老实巴交,听起来快哭了。
庄久霖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成绩……”
“第九名,”田芮笑说,“可以去复试了,学校复试很早,我至少十五之前要回去准备。”
他像是难得听见一个好消息那样笑出来:“好,我去接你。”
电话挂了,田芮笑回头,才发现田芮雯已在身后。她一怔:“你什么时候出来了?”
“我动静很大,是你太专注没有听见,”田芮雯表情夸张,模仿她的语气,“‘想你’……噫!好恶心哦!”
田芮雯被妹妹冲过来一顿暴捶。
姐妹俩躺到床上,田芮笑还是忍不住说:“妈妈还是没有接受他……”
“你要理解妈妈,她现在草木皆兵,”田芮雯揉着她的脑袋,“我和爸爸都有帮你说话,再给妈妈一点时间,嗯?”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也不会……”她没敢说完。
田芮雯笑起来还是那么明艳动人:“我的笑笑才不会有我这么倒霉。”
“不是的!”
“小朋友,不要因为别人的遭遇而失去勇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田芮雯笑着说,“生活欺骗了我,可我还是热爱它,还是要充满希望。”
田芮笑凝视着她:“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没错。”
认清生活的本质,然后继续热爱。
旅游回来之后,该上班的都去上班,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之前在浦越时,田芮笑加了不少同事微信,这几天陆续听到风声,浦越近日就要召开股东大会,宣布由庄久霖接掌庄徐行之位。
庄久霖已有几天没给她打电话,原来是在忙这个啊。
当晚,庄久霖在电话里告诉她:“上次爸爸昏迷紧急送医,消息封得不好,有些媒体已经听到风声了。爸爸担心他的病情被动曝光会影响新股配售,所以决定提前开股东大会。”
田芮笑隔了很久才出声:“那……”
“嗯?”
“那再过几天,你就是主席咯。”
庄久霖轻轻一笑:“我是你的。”
田芮笑心头一震,笑泪交加:“没有啦,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会更忙,更累……”
“宝贝,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其他我都无所谓。”他毫不犹豫。
股东大会召开前日,已有媒体放出消息。田芮笑买了明日早班机,拖到夜里最后一刻,才敢跟父母开口:“妈妈,我……抢到明天便宜的机票,那我明天去北京了?”
芮娴放下手里的事,愕然看她:“你去北京做什么?”
“……准备复试啊。”
“别当你妈妈不知道,浦越明天交接主席位,你要去干什么?”
“我……”即便她回京的确与此无关,但她仍是心虚,“不干什么啊,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回去学习……”
“你还知道你要学习,”芮娴终于决定正式表态,“你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从明日他就是浦越董事局主席,你——你一个还要读书的丫头,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
跟她虚与委蛇了两个多月,田芮笑筋疲力尽:“所以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都是废话。”
“我不管你说了什么,同样的亏我不会让你吃第二次,”芮娴恨铁不成钢地说,“不管你哪里读书,毕业后你就回来,找个知根知底的对象,别想着去招惹那种大户人家!”
田芮笑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在眼泪滑落前转了身。
芮娴在身后下了最后禁令:“你先不要回去了,离复试还有一个多月,在家里看书没人吵你。”
田芮笑一夜未眠。凌晨三点,她起来收拾好行李,到了时间,又像上次那样蹑手蹑脚地出门——同样也是为了他。
只是没有了上次那样慌乱不安,她坦然地穿好鞋,走出去,开门,关门——甚至故意弄出些动静,能让芮娴听见最好。
反正她不会回头。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违逆父母。
去机场的路上,田芮笑看见了各路财经媒体发出的大写加粗的标题——浦越集团召开股东大会:新当家上任!
照片里,闪光灯聚焦下,憔悴的庄徐行与英俊的庄久霖一同坐在主席台上,庄徐行向全场念了一封长信,正式宣布将董事会主席之位,交给庄久霖。
评论区里,业内点评占了三成,大多还是蜂拥而来的路人:
“这他妈也太帅了吧?”
“这得是多少本霸总小说原型啊?”
“滴,少奶奶卡。”
田芮笑觉得自己有点生气。她已经不指望庄久霖今天能来接她了,却在登机之前,接到了霸总小说原型本人的电话。
她没好气地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并不安静,她猜他还在公司里。可周遭再吵,他的声音也永远沉稳有力:“宝贝,几点到?”
“一点半。”
“好,”庄久霖在笑,“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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