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将近下半夜, 庄久霖还是很快给她回:好。
田芮笑:怎么还不睡?
庄久霖:你没回我, 我不放心。
田芮笑当即给他打了电话。“宝贝?”庄久霖率先唤她,却没听到回应, 电话里只有低低的抽泣。他又主动说:“姐姐有决定了吗?”
田芮笑摇摇头, 好像他能看见似的:“她一直哭,什么也不说,都是妈妈在说, 妈妈以前很少拿主意的, 都是爸爸或者姐姐说了算, 可是妈妈今晚说了好多……”她翻来覆去像在念绕口令。
“孩子被欺负的时候,妈妈会变得很强大。”
“爸爸妈妈没有给姐姐什么要求, 都在等她自己决定。”田芮笑抽泣不止, 说话一字一顿。
“姐姐应该还要再跟伊恩谈一谈,”庄久霖带着力量说,“给他们一些时间。”
田芮笑又隔着两千公里对他点点头, 又说:“所以……我可能会在家待很久。”
“嗯,”庄久霖应, “好好陪姐姐, 等事情过去, 我去看你。”
最后一句话似乎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总算恢复了几分元气:“好。”
一夜无人能眠, 清早就听见有人起来忙早餐, 田芮笑决定起来帮忙, 就在厨房里同时看见了芮娴和田芮雯的身影。
“你会做什么?出去出去。”芮娴还当她是那个从未下厨的小朋友。
田芮雯瞥了她一眼:“妹妹现在煲汤炖肉样样拿手。”
芮娴诧异地看过来:“是真是假?”
怕芮娴继续盘问, 田芮笑还是退了出去。至少在这个时候,绝不是一个提起庄久霖的好契机。可她万没想到,一家四口刚落座齐全,芮娴就直接发了问:“昨晚回房那么晚,你还跟哪个煲电话粥?”
三双眼睛聚了过来,知道答案的田芮雯暂不开口。田芮笑低头晾粥,匆匆说:“……朋友啦。”
“听起来不像朋友。”芮娴在给田镇南剥鸡蛋。
“……怎么不像?”
“那种语气,你妈妈只对你爸爸一个人有过。”
田芮雯看戏一般看着她涨红的脸,干脆揭底:“笑笑有男朋友了。”
“你……”田芮笑瞪她。
“什么?”芮娴和田镇南的脸上同时有了光泽。
“已经在一起有半年,身高一八八公分,G5加藤校硕士,长相堪比吴彦祖,上班下厨样样厉害,”田芮雯一股脑给她全掀了,最后才是重点,“是她同学的哥哥,已经见过家里爸爸和爷爷奶奶,通行证全都在手了。”
这信息量大得父母目瞪口呆,缓了好久,芮娴才开口:“叫什么名字?”
重头戏要来了,田芮雯留给田芮笑自己公布。田芮笑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愣是躲了好久,才悠悠地动了嘴唇:“……姓庄。”粤语读他名字不好听,她特意用普通话:“庄久霖。”
没想到芮娴还是用粤语复读了一遍。
只有田镇南不太对劲,他腰背一直,神色诧异:“他,他是……”
猜到爸爸会听过他,田芮笑埋了头。芮娴发现了:“怎样?有听过?”
“爸爸应该知道,”田芮笑决定勇敢,抬起头郑重地说,“浦越董事长的儿子,也是继承人。”
芮娴一听,虽然没有多少不可思议,但脸色并不好:“那应该年纪不小?”
田芮笑承认:“大我九岁。”
饭桌上沉默了。田芮笑知道,他们都想起了另一个人。
田镇南轻咳两声,慢吞吞问:“他是你哪个同学的哥哥?”
“是希未,庄希未,”田芮笑答,“跟你们讲过的,她一直很低调,不敢说自己家里是做什么。去年寒假我提前回北京,她带我去泡温泉,她爷爷奶奶和哥哥也都去,所以才知道……”
田芮雯帮她补充:“也是她老师的世交好友,之前介绍她过去实习,你们都知道的。”
“等一下,”芮娴察觉了端倪,“上次你回深圳,是跟老板过来出差,我记得我们从医院回来在车上有提过……”她没把话说完,因为当时提到“庄先生”的人,是伊恩。
田芮笑“嗯”了一声,芮娴脸色明显就不好了——这么说,是伊恩认识的人。不仅认识,工作、履历、背景、年纪,样样雷同。
田芮笑大气不敢出,仿佛在等待被审判。
不等父母再说什么,门铃响了。一家四□□换眼神,工作日的早晨能来叩门的,没有第二个人。
田芮雯想去开门,田芮笑拦下她代劳了。伊恩进了门,接下去,家里开始了漫长的谈判,田芮笑那位刚刚公诸于世的男友就这样被遗忘一旁。
也好。
田芮雯在伊恩面前没有流一滴眼泪。伊恩用尽这世上所有的悔意来求她原谅,任骂任怨,毫无二话。田芮笑听得出来,伊恩没有将她和庄久霖带进这件事里。
一向温和的芮娴变得如猛虎般威厉:“你放过我的女儿吧,谢谢你从前为我们家做的一切,如果要算,我们也担得起;如果你好心不算,那就从此两清,雯和宝宝和你都不再有关系。”
伊恩说了什么,田芮笑都不在意了,她只在意她的姐姐,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她,好像这样就能为她分担一点痛苦。
田芮雯主动提出跟伊恩回去谈,伊恩欣喜若狂。
田芮雯走了,芮娴继续跟田镇南谈宝宝的问题。一直不做声的田芮笑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姐姐看起来不一定想继续要……”
芮娴惊诧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没想到接话的人是田镇南:“我也看出来了。”
芮娴沉默了,看她的脸色也应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承认。
“如果不再想要宝宝,那一定是想离婚,”田芮笑说,“姐姐不会让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以后宝宝问她为什么爸爸不在,要她怎么解释?伊恩不可能同意跟自己的小孩撇清干系,他是爸爸,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参与抚养中的精神与物质付出,以后就会产生很多责任与权益的纠纷。大多数离异家庭的孩子都会遭遇不知道该问爸爸还是问妈妈要钱的尴尬,姐姐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小孩变成这样……”
田镇南和芮娴呆呆地看着她一口气说完,她还在那里喘气就绪,似乎还没说够。
“再说……”田芮笑咬了咬牙,有些生气,“凭什么女人要被一个坏男人束缚一辈子,被伤害了还要带着他的小孩拖累自己——没错,就是拖累,甚至小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伤疤,一辈子在眼前提醒她,她曾经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姐姐可以把过去的记号都撇掉,重新找自己的幸福,她才二十几岁,我很多学姐这个年纪都还没毕业,她想再做什么都可以!”
似乎直到这一刻,父母终于相信了她真的已经长大,已经谈过恋爱,不再是那个由父母安排人生的乖小孩。
芮娴长叹口气:“你姐姐已经三个多月,妈妈只怕伤害她的身体。”
“可是有些伤害,比身体上的伤害要更惨痛。”田芮笑的眼神近乎执拗。
耽误了半日,芮娴还是出门上班去了。没人怀疑田芮笑突然回家的原因,本来她考完了试就该回来,所以似乎没有契机让她提起庄久霖计划的拜访。
芮娴有意忽视,可田镇南却没忘。
到了快中午,田芮笑主动提出去买菜,田镇南一时愣怔,眼看着她出门,转头就拎了条活鱼回来。田芮笑将鱼开膛破肚时,田镇南来到背后,缓慢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田芮笑大方回答:“他厨艺很好,常常做饭给我吃,后面我闭关复习也常常送饭给我。他平时很忙,所以我也开始学一学,做饭等他。”她回头,诚恳地自证:“很好吃的,真的。”
田镇南无法正常发声,只好再近一些,道:“笑笑,你可了解他?”
女儿点点头。田镇南又说:“他是一个冒险家,进浦越第一年就主张签订对赌协议,两年后如约实现盈利,人人都称他杠杆传奇……房企负债率太高,他又才初出茅庐,你可知要多深的城府和多高明的手腕才能周旋住各路大佬点头?”
田芮笑耐心地听着田镇南继续说出她料想中的话:“爸爸从小不教过你这些,只希望你专注自己的事,你从小就单纯,这样的人不适合你。”
田芮笑把鱼的内脏集中打包,扔进垃圾篓。她拾刀继续切鱼,才慢慢说:“爸爸,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可是我们认识已经有一年,在一起也有半年,我见过很多你们不知道的时候。”
她回头确认田镇南柱着拐杖,才接着说:“他是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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