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档案、文书等等凭证丢失,即便去往原籍调取,一些路途遥远的地方也很难及时返回。李承乾面色严肃,询问房俊:“二郎以为,此等情形当如何解决?”
房俊略作斟酌,建议道:“或可由其原籍之其余学子三人以上联名具保,可先行参加科举考试,若能在考试之后、公布成绩之前取得其文书、档案,若不能及时取回,则取消考试资格。”
譬如后世“准考证”一样,一旦丢失,主动丧失考试资格,没有什么是否公平之类的质疑。李承乾欣然道:“这个办法好!二郎稍后负责将此事通知礼部,若有其余问题也当妥善解决,务必尽最大之努力确保学生能够参加考试。”
“喏。”
李承乾喝了几杯酒,与书院学子们聊了聊,这才起身离去。
恭送陛下离去,诸人重新入座,房俊蹙眉训斥辛茂将:“你到底怎么想的?陛下当面,你向我宣誓效忠,简直自毁前程!”
他倒是不在乎陛下是否有所猜忌,但陛下对辛茂将必然心有隔阂,若在底层为官,陛下未必在意,可一旦上升至一定高度,肯定遭受陛下打压。
辛茂将笑笑,不以为意道:“学生不懂那些阿谀逢迎之道,心里怎么想,嘴就怎么说,大不了将来随同水师去往海外,租借了那么多土地、港口、矿山,总需要官员前去治理吧?天大地大,大有可为!”房俊摇头叹气,颇为无奈。
这可是宰辅之才啊,难道要因为他而发生人生变故,不得不去往海外与番邦野人为伍?
岑长倩也道:“太尉勿恼,茂将之言看似鲁莽无礼,实则乃吾等书院学子之共同心声。书院看似乃陛下内帑所建,可陛下之内帑来自何处?还不是太尉您率领水师从海外赚回来!况且自书院成立之日起,太尉便殚精竭虑、全力维系,对吾等学子更是关爱有加,吾等之有今日,皆拜太尉所赐也。”
“太尉素来教导吾等“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吾等谨记在心,谁将国家利益置于一切之上,吾等就听谁的! ”
“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吾等固然忠君,但更爱国! ”
诸多学子七嘴八舌,表露心迹。
房俊有些发愁。
书院的教导是有效果的,学子们明白了更多道理,知道不可“愚忠”,对君王之敬畏远不如对国家利益之尊崇,更懂得“乱命不可受”的道理,在国家与君王之间懂得如何取舍。
可以说,即便李承乾想要做一个昏君,也失去了支持他“乱命”的土壤,等到这些学子走入朝堂、执掌大权,没有几个人会没节操的“助纣为虐”,当政事堂里的宰相不再奉行“君王天下”之思想,一切以“国家利益至高无上”,那个时候才是避免“一人兴邦、一人灭国”之厄运。
可说到底,房俊固然有借助书院学子完成改革之心思,却从无依仗书院学子攫取权力之觊觎,他从未想过当什么“校长”……
但是很显然,如今的书院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或许是他的努力被学子看在眼中心生敬佩,或许是他的权势地位令学子甘愿追随,也或许是他人格魅力举世无双……无论如何,如今的贞观书院已经开始了“个人崇拜”。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长此以往,势必将他推向“权臣”的不归路……
或许,应该适当减少自己在书院的存在感。
六月初十,“礼部试”在长安、万年两县之衙门进行,自子时起,左右金吾卫阖城戒严,所有人出入城阙都要经受严格检查,两县县衙百步之内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人等无礼部下发之文书、腰牌皆不可接近,数千顶盔掼甲的兵卒弓上弦、刀出鞘,虎视眈眈、严阵以待。
天色漆黑,县衙门前街巷已经灯火通明,无数学子在仆从护送之下前来赴考,先接受兵卒之检查,确认身上并无违禁之物准予放行,抵达县衙门前还要再度经受官吏之搜身,所有可能隐藏作弊物品的地方都要严格搜查,衣衫、文具、鞋袜等等,严格至极点。
诸多学子怨声载道、喋喋不休,叫嚣着“斯文扫地”,乡试之时可没这么严格……
房俊穿着一件圆领澜衫,戴着软脚襆头,负手站在万年县衙门前,与身边的许敬宗道:“考试之后便上一道奏折,于天下各州府新修建筑用以科举考试,便名为“贡院'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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