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血统,她的金发碧眼总是惹人注目。老蔡赶快跑过去,在路边停下,放下车杆,搀扶陈小姐上车,问陈小姐:“半个月不见你要车,学校都不开课,今日在火车站要车,是不是去了外地?”老蔡四五十岁,头发剃得很短,这让他显得年轻。皮肤黝黑,一张脱落了门牙的嘴笑起来戆戆的,让人感觉他的憨厚老实。每当他把陈小姐拉到目的地,擦去头上的汗,那嘴唇坚毅一瘪,陈小姐就会额外多给他赏钱。他身强力壮,不吸烟,不赌钱,百样陋习都无,身上有文人的气质,生活却迫使他当了人力车夫。他头上戴的不像别的车夫常戴的又破又脏的小毡帽,而是时髦的鸭舌帽,帽子是新的,身上的衣服整洁,且腿长步大,拉起车来车把不动腰间发力,因此非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车辆拾掇如新,金属做的车把永远擦得锃亮,那些太太、小姐都喜欢坐他的车。陈小姐是工厂老板的宝贝女儿,在上海大学上学,陈家就在大马路上,家里给她在赵大祥车行包了车,由老蔡每天接送。老蔡平时话不多,一出陈小姐的车,话就多了起来,老蔡的嗓音很有磁性,赵大几次想要换下老蔡来帮忙打理店里的事,陈小姐都不肯,非要老蔡拉她不可。此时陈小姐答道:“告诉你,你会不相信,我去了南京。”
“果然是去了外地,我见你衣服是湿的,上海可没有下雨,一个女学生,跑去南京干吗?”
“我可不是一个人去的,我们去了上千人。”
“这么多人一起去南京干吗?”
“去请愿,要讨国民政府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你一点也不关心国家大事,只知道埋头拉车,日本人侵占了东三省知不知道?”
“我知道。不要埋怨我只知埋头拉车,我都拉过工人纠察队头头呢!”
“拉过纠察队头头不稀奇,你每天在街上跑,什么样人没拉过?说不定还拉过刽子手呢!”
“刽子手我不会拉,倒是救过人一命。”
“人家是刽子手,你又不知道,你怎么不拉?救过谁?”
“就是那个工人头头。”
“你真了不起,是怎么救的?”于是老蔡添油加醋,把怎么救护马辰龙的事说了一通,陈小姐肃然起敬:“看不出,你还有革命故事。”
“当然了。”
老蔡见陈小姐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就问她道:“南京在下雨?”
“嗯。”
“下雨你们还去讨说法?你说的那个……请愿?我们老板是不让我们参与这种事情的。”
“你们老板不是车行的赵大,而是酒行的祥海。”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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