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从小给他灌输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
认真听讲,这是对台上老师和知识本身最大的尊重。
哪怕老师讲得不好,那你可以自己照着书本看,自己理解,但你绝不应该在课堂上做其他事,上课就是学习的。
有了这一观念,李培风上课大多不会摸鱼。
但今天可能是来的匆忙,没有带书本的原因,老师讲的东西,他却听不太进去。
“一个人,这个年轻的‘我’,在退回或者转向内心世界的过程中……”
李培风罕见的神游天外了,回想起在乌镇通往机场的大巴车上,自己吻赵清歌的一幕幕。以及停车场,他问出那个问题后,对方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心神不定!
归根结底,还是现实的压力太大。
李培风就算不读博,硕士毕业后就和赵清歌在一起,恋爱,结婚……即便如此,仍然困难重重,这些困难不是两人说能克服就能克服的。
所有的感情在现实面前都会撞得粉碎。
不提李培风家。
赵清歌的家庭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人家父母一个是燕大的校领导,一个是燕财大的校领导,往上两代也是教师,李培风尽管不知道老赵的爷爷奶奶那辈是干什么的,但估摸着地位也低不了,结果赵清歌却和学生恋爱了?
有辱门风,斯文扫地,愧为人师,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亲朋好友间的压力接憧而至。
其次是学校,就算自己毕业了,但只要最后和赵清歌在一起,这么有话题性的消息一旦传出,绝不乏有心人的宣传渲染,北华师的师生肯定议论纷纷。
最大的谎言莫过于感情始于毕业后这句话,没人会信的,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们在校时便有了感情。
或许在其他学校没什么,毕竟学生一方已经毕业了,跨过了这条红线,但北华师可是师范学校。校领导为了避免造成不良影响,防止其他学生学习效仿,到时候赵清歌很有可能告别教职,最少也是换到其他学校去工作……
想到这,李培风忽然读懂对方在停车场时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了;
“那么如果我不读这个博士了,会不会让一个某师大文学院的教授做我的老婆呢?”
“你认为如果我做了你老婆,还有脸在北华师文学院继续做教授吗?”
“培风!”
在李培风陷入苦恼的深思之际,后桌一个又黑又瘦,戴着眼镜,眉眼间和沈腾有几分相似的男生戳了戳他,小声提醒:“老师叫你呢。”
正巧熊妙海看向这边,李培风收到提示,也下意识起立。
“好,那就培风来回答吧。”
熊妙海满意地点头:“我太喜欢你这种不认真听讲,又要站起来装B的样子了!”
“哈哈哈”
哄堂大笑,课堂内二十多人被这句话逗的乱作一团……
“?”李培风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的沈僚,咬牙道:“你想死是不是?敢涮我?!”
“嘿嘿嘿”沈僚笑得最欢,身子还往后撤:“错了,风哥我错了,但我下次还敢!”
“你特么……”
“不要闲聊了,回答问题!”
熊妙海用手指敲了敲讲台,然后指向身后幕布上所显示的文字。
那是鲁迅的短篇小说《故乡》,《少年闰土》这篇著名的课文就是在这篇小说里所节选的一小段。
而幕布上所显示的,则是课文中没有的,时隔多年‘我’和闰土再相见的情节;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啊!闰土哥,——你来了?”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
熊妙海在这句话上虚画了一圈:“告诉我,文中的‘我’是什么感受?什么叫可悲的厚障壁了?”
就这?
李培风松了口气,细细一品,忽然有些感同身受。他和赵清歌的关系,岂不是另一个版本的‘闰土与老爷’?
梦里管人叫老婆,梦醒后管人恭敬地叫:“导儿!”
“能不能讲出来?不能讲三分扣了。”
熊妙海吓唬人,李培风更觉悲凉,一声叹息:“唉,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什么叫可悲的厚壁障?”
“就是小肠里有屎,拉屎擦屁股我生怕扣破了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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